新疆行（四）

半岭庐

　　尝闻“中华之山脉自西来，愈西愈高，至葱岭而极。葱岭者，中国万山之所自出，万水之所宗也。”

　　巨川之络，水必伏焉。阿克陶西，昆仑丘上，有山，名白沙，绵延数十里，尽沙。亘古以来，冰削雪沁，风摧日炙，崩崖为砾，挫砾成砂。日积一沙，弥之恒久，遂以成阜。赤日之下，银光粼粼，若白骑千乘，素甲横槊，绝尘而来……

　　山前一湖，因山名白沙湖。本为舄卤之地，方圆不过十丈，一泽耳。共和四十四年，岁在癸酉，擘画大计，鸠工庀材，费二十二亿，徙四百五十一户、千六百四十三口，阅五载而坝成，高十余丈，汇萨雷阔勒之广流，集慕士塔格之余源，终有斯湖。

一顷碧波，形若弦月，神比秋眸，盼兮倩兮，将亏将盈，誉为“高原明珠”。

　　西二十里，亦有湖一，名喀拉库勒，乃“黑湖”之意，柯尔克孜人以其水深邃黝黑，呼之。湖外峰峦参伍，一痕如练，延联起伏，拥趸左右。其间卓然茕立者，昆仑三甲也，曰宫格尔，曰慕士塔格，曰公格尔九别。既此，已然昆仑脊矣！

　　喀拉库勒湖居群峰之间，沟壑之中，荒原广袤，衰草离离；瀚海无垠，水光寂寂。入则临三辅，出则通四番。为东西之门户，古今之要塞。自秦汉以降，使节往来，商贾奔赴，僧伽问道，各致其愿，横波而渡。法显西去，玄奘东归，皆取此间行。查之书契，先贤载录颇多，《宋云行记》、《佛国记》称“毒龙”。最详者当推《大唐西域记》：波谜罗川中有大龙池，东西三百余里，南北五十余里，据大葱岭内，当赡部洲中，其地最高也。水乃澄清皎镜，莫测其深，色带青黑，味甚甘美……

　　余观二湖，或人力造就，或自然天成。因其大川环拥，终年皑皑；细流广纳，不弃涓涓，故为云端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