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桂林看老师

George

桂林一日记

2023年6月23日周五 桂林 阴有小雨

到桂林看老师

2018年那年我们几个童年小伙伴来到桂林看望了我们的幼儿园小学初中三栖班主任车老师，五年过去了，在我的提议下，今年端午节过后的第二天，我们再次相约桂林，流程还差不多，车老师家聊家常再吃饭然后唱K结束。

· 嗨，巴扎嘿

同样住在上次的中水国际酒店，就在车老师家附近，吃饭的地方选了车老师推荐的金龙寨，我挺喜欢金龙寨这个名字的，喜庆而温暖，属桂林本地菜，离车老师家走路就5分钟，我在广州去往桂林的动车上就把菜定好了，八个人点了十一个菜，想来应该是够了。

覃洪宇与关启玲上次没有来， 她们好奇地问，车老师都75岁了，唱K是我们同学自己唱还是要约老师一起，我说，你们太低估车老师了，她就像50出头的样子，唱歌那是她的骨头里的爱。

到了桂林已经下午4点，陆军宁波说已经在车老师家了，让我马上过来，我说等下大部队吧，等林赤曾清覃洪宇到了我们一起过来， 覃洪宇从河池东江开车来的，带了当地的土特产，玉米头啊大米啊瓜果啊什么的一大堆，我们几个人每人都帮她提了一袋，凭着记忆往车老师家赶， 过了马路的人行道，走过几栋旧楼房，应该就到了，弄不清具体是那一栋，曾清说听到有一栋特别闹腾，说应该就是这了，刚上二楼，门打开了，车老师出门来迎接我们。

覃洪宇把礼物交到老师手上，一一介绍，上次缺席的林赤很快同所有同学哈拉成一片，没想到这个骨科医生这么能吹能侃的，车老师切了西瓜让大家吃，西瓜清凉爽甜。

车老师家不太大，但很整齐很干净，大家坐下来后陆军师弟就让车老师给大家戴红领巾，说这样就有了上学读书的气氛了，戴上了红领巾还不够，还要各自戴上大队长的三条杠的袖标，每个人都装饰完毕的时候，屋子里有了喜洋洋的气氛了。

我们是第二次到车老师家，已经习惯了，等关启玲的功夫，大家先坐在沙发上来了个集体照， 现代的人都知道摆pose的，照照片比民国人那是多了几千倍。

然后不知道谁就把车老师的手风琴拿出来了，手风琴带着年代的印记了但也还能用，车老师说，那就唱“北京的金山上” 吧，好，大家围着车老师就开唱起来了。

我们都觉得这个场景挺有情调的，强调最后的“巴扎嘿”一定要来个特写，又正式重拍了一次，视频后大家都挺欢乐的。

真的，有时候戴红领巾戴三条杠的袖标会觉得挺傻的，有时候唱老掉牙的“北京的金山上”是唱不出口的，但是当75岁的老班主任在你的身边弹奏手风琴，几个儿时的伙伴围成一圈，真的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和谐。

· 桂林菜

该动身去吃晚饭了，关启玲说已经在吃饭的地方等我们了， 走5分钟就到了饭店，陆军说还有几个朋友，我说那就一起来吧，换个大的房间就行，然后我跑去前台加了好几个菜， 一共有12-13个大菜，三四个小菜吧，最贵的什么白酌大虾，水蒸鸡，也就88块一份，结账的时候大约是800多，在广州那要翻倍才行。

同金龙寨的前台联系时，我记得她给我推荐了几个她们的拿手菜，沙拉牛肉，河粉蒸排骨，桂林田螺。 桂林田螺我最喜欢，一个人就吃了不少。

从前台回到饭厅，打开了一瓶助兴的红酒。座位已经让曾清宁波给安排好了，我边上坐着的是当年的小学班花之一关启玲。

车老师一定是异于天下的所有老师的，我们全部来自一个兵工厂，幼儿园小学初中虽然地址不同但都属于同一家兵工厂管的。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车老师就教我，我上小学她考了小学教师证一起上来当了我的小学班主任，上了初中了很多同学以为要摆脱她了，结果她又自学考证当上了我们的初中班主任，一共教了我八年九年，她是一个既有着幼师音乐舞蹈优势又负责教授语文还同每个父母都是工友的班主任，我们以前可烦她了，结果成年发现了各自的语文优势及音乐强项，敢情多亏了她 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的熏陶了。

我的记忆中，从幼儿园起女生中曾清洪敏清深得车老师的喜爱的，再有谁就应该是关启玲了。我们在上菜前让关启玲认男生， 我的个天啊，基本上没有一个对得上人名的，全军覆没。

关启玲的爸爸是我们兵工厂的厂长啊，她家两姐妹，都是妥妥的官二代啊！她有点高冷高冷的，穿着当时要布票才能买得到的的确良短袖，不太同我们讲话的。四十年过去了，她有点儿微胖界模特的样子了，车老师说，关启玲那时可是小学的播音员，唱歌是可以上学校舞台的那种文艺标兵。同车老师握手的时候，发现关启玲不能用右手，关启玲说她的肩周炎犯了，右肩不太敢用力，林赤立马过来帮她理疗按摩，林赤这可是三十年的骨科老中医了，你看同学就是方便啊，不用挂号就可以在饭桌直接就诊了呢。

沙拉牛肉是沙拉加牛肉，牛肉是用面粉裹了后油炸熟的，酥香细嫩，就着蔬菜沙拉包着一起吃别有一番风味； 河粉蒸排骨的河粉是晶莹剔透的，出得薄薄的，浇上排骨汤汁后入口不粘，香气扑鼻，还有桂林的腐竹真的做得好，炖煮了很久，大家都饿了，边吃边进酒边边聊天，久不久来几个小段子笑笑，时间过得挺快的。

车老师问都是中医院毕业的曾清林赤，有没有办法治疗帕金森综合症，两位中医同学脸上面露难色，哎，年已75岁的车老师要照顾她患病的先生真的挺辛苦的；关启玲同我说她后来没有上大学就直接上班工作了，我说现在不是挺好吗，文凭没有什么的，知识越多越反动；林赤同曾清小学就是同学，曾清家后来三四年级就调走了，但高考时两人不约而同去了广东中医大学，还读的同一个班，可整个大学四年就楞是没说过一句囫囵的话，更不用说有什么当年的广东爱情故事，这不白瞎了时光了吗？宁波是公安系统的，但今天是气氛担当，跳上跳下的，说起东江厂的穷山僻壤，山沟沟里的飞禽走兽，蚊子蜜蜂什么的，太多妙言妙语，逗得车老师哈哈大笑；我们每个人都说准备退休了，学中医的曾清同学林赤同学会越老越吃香，曾清说我可不想退休后还这么累呢， “我也不想去香”，我心里想，我如果当年学医今天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地凡尔赛一下呢？

我们初中毕业后车老师在兵工厂的初中又教了一个班，这就是师弟陆军的班，上次来看车老师时陆军带了藏族服装指挥我们跳藏舞，这次又让我们戴红领巾什么的，这个小师弟怎么这么会催人泪动人情的呢？我问车老师藏舞的背景，车老师说，带我们初中的时候尽忙着中考了，带下一个班就想换一下方式，让学生们开心学习的同时也可以丰富艺术情操，就又教他们唱歌又教他们跳舞，加了不少艺术儿课，她带着陆军这一个班参加了市里面的舞蹈竞赛，别人都是女同学上台就载歌载舞的，她想别人都女生她就来个男生版的。结果她带着全班的男同学跳了个藏族舞蹈，一上台男生们都阳光帅气与众不同，舞台动作阳刚潇洒，终于拿了全市第一震动全校全兵工厂，车老师言语中充满了自豪与兴奋。我心里对陆军师弟那个羡慕啊，那是多好玩的初中啊，比我们过得幸福多了，我除了学习好些，那时尽跟着班上的调皮仔黄斌黄忠阳什么的练少林拳比武去了，陆军高中毕业考上了中山大学的，毕业后在柳机工作，后来调入柳州市政府工作。

车老师交完陆军他们班后去了桂林八中成为了特级语文老师，真的是桃李满天下。教了我们八九年，我们赚大发了。

加的几个菜中有一个“锅仔香辣禾花鱼”的，里面有暖胃的紫苏，禾花鱼油煎以后同葱姜蒜啊，紫苏啊，黄豆啊， 焖成一锅，小火在锅下加热保温，禾花鱼咕嘟咕嘟地在锅里翻滚，我觉得像极了我们这个初中毕业四十年后的晚餐的，大家把当时的小故事一点一点地咀嚼，就着红酒，带着香气，带着味道，吃了个热热闹闹，吃了个嘻嘻哈哈，吃了个舒舒坦坦，有时候也带点儿酸酸的眼泪和若有所思的回响。

· 歌曲串烧

吃完饭，就该是传统的中国体育竞赛项目卡拉OK 了，OK厅就在饭店的后面，晚饭后是最贵的时段，没有提前预订就更贵了，车老师说她来负责费用，这怎么行呢？四十年毕业聚会大家开心怎么来无所谓的了。

帮忙点歌的公主基本上没有排上用场，宁波上来就点了一大堆歌，说真的，这个公安局的小哥唱的挺不错的，估计平时没少去哈，点的歌估计都是柳州流行歌曲吧，我现在都没有什么印象了，我也不客气，不管不顾的，点了自己想唱的，我唱的要么是很老的歌，比如陈奕迅的十年，张学友的朋友，广东恋爱故事等，为了显示自己懂英文，又特意地点了首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 结果只有电声板，唱的像拉电锯似的。

一开始担心冷唱没人唱，两杯啤酒下肚，大家的唱歌热情就开始点燃点爆了。

覃洪宇认真地来了首“明月夜”，

“ 走过千山我历尽多少风霜，才能够回到你的身边，

等待的容颜是否依然没有改变，迎接我一身仆仆风尘“

我想她是想以此表达下对老师多年关心的感激之情吧，也想表达下她自己从农村出道几十年的心里路程吧，她唱的时候身板挺得很直，中气也很足，咬字清晰，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 车老师说这个我们班里最矮最瘦的农村姑娘，现在都长到这么大个了。她的经历最像车老师，她不是我们兵工厂的子弟，是工厂附近农村的，初中毕业后家里穷就不读高中了，但是她不服气回家务农，终于找了机会乡里招考幼师，考上了，而且击败了众多高中毕业的高才生。历尽多少艰难，现在做到了东江乡幼儿园的园长，她既是老师也是园长还是老板。毕业后身体也长高了，1米六左右，身材不胖不瘦匀称，能说会道，从她身上我依稀看到了车老师年轻的果断与自信。

宁波很贴心地点了首“十送红军”， 我们就鼓动关启玲车老师一起合唱，关启玲金口一开，我们瞬间就感受到她当年小学播音员的风采了，真的不是牛皮吹地火车推的，实力唱将，字正腔圆！有那么一分钟，想起她代表班级上学校小舞台表演的画面了。

林赤是粤语曲库大全，但都是张国荣时代的歌，也有个别许冠杰的，歌曲不是很闹的那种，有一点“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的感觉，唱歌的时候酷酷的，停下来呢，又马上同边上的同学老师勾肩搭背的，非常会与人打成一片。

哎，差点儿把老师忘记在一边了，手风琴拿上来了

开始我们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吧，车老师在中间弹琴，宁波在左，曾清在右，同学分两边模仿着划船，是那么回事了。

车老师放下手风琴的时候，我装模作样地扛起了手风琴，让同学们坐两边，来了张合影。

接着现场我们顺势来了段小视频： “我们爱你哟“，车老师开心得笑眯眯的。

然后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首歌能唱得这么好，暴露了我们的年龄大小。

我很久没有去卡拉OK了，这么说吧，卡拉ok对年轻人来说是约会的地方，对生意人来说是谈交易的场所，对中老年人来说是消磨时间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同年轻人玩我也会去猜码，玩掷色子，但玩久了也会腻没有精神玩下去；同同龄人玩有时候会比试下谁唱得好，比下歌曲的分数，为飙高音啊，为得高分而洋洋得意一番；有时候就纯粹是去听听歌，学唱新歌，毕竟环境比家里的好；与同事同学去时我们会在唱歌的时候搞搞怪，跟着歌曲的意思跳舞啊，摆个pose什么的。但今天是同老师一起啊，我们心里丝毫没有把车老师当成老年人，想怎么玩怎么玩，想怎么唱就怎么唱，无拘无束的，就除了大部分歌曲是四五十岁年纪了而已。

最后来一首现在比较流行的成都吧 ，我点的，同学们把手机的电筒亮起，音乐响起时，我们随着音乐打起节拍，车老师也一样，我们在卡拉ok厅开演唱歌会呢， 正规的那种喔，

和我在桂林的街头走一走，

喔喔，

直到所有的灯火都熄灭了不停留

我看时间不早了，同车老师说我们到12点就结束吧，车老师说，没事，我平时都是差不多1点才睡的，哎，我都困了，精力比不过车老师了。

Kaola永远OK，不管笑与悲，高声唱尽心中滋味！

· 后记

记得卡拉OK的最后我们每个同学说了一句感动老师也感动自己的话的，我都记不清讲啥了，但是每个人说得都真实的，每个人都一瞬间变成了人生鸡汤讲师。

5 / 5

回到酒店后我倒头就睡，糊里糊涂地就睡着了，一下又渴醒了，起来冲了个凉，突然就完全清醒过来，想到今天的经历，我都为我自己感动到了，再也睡不着。

我们的车老师教了我们八年多，从幼儿园一起跟着她的算是嫡系中的嫡系吧，像曾清宁波陆军和我，小学时进来的算是至爱子弟兵吧，比如林赤关启玲，初中时跟上来的是贴身的警卫兵吧，像覃洪宇蓝红梅，不管是嫡系中的嫡系，至爱子弟兵还是贴身的警卫兵，我们都觉得这辈子能跟着车老师挺幸运的。全世界没有一个老师是跟着你一起成长的，我们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车老师从幼教变成了语文老师又变成了初中的班主任，我们因为她的原因，音乐都有那么点底子，有那么点文艺味，写作在单位里都算不错，这都是车老师调教的啊！我心里有点想起正在做砂石生意的黄斌，远在澳大利亚的洪敏清，还有国企领导的班长万学锋了，不知道正在做什么的黄忠阳了…., 他们这次没有来，一定挺后悔的，人生这样的时刻应该挺难得得的。

我们的小学群里，大家平时基本上不说话，因为毕业后并不像高中同学或者大学同学联系得这么紧密，而且大家的背景相差得真得比较大，有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觉得没有必要硬去煽动几十年前的感情，但唯有在来看望车老师这件事情上，大家出奇的一致， 就是有时间没得说必须来的，大家karla OK所说的最后告白都是心里的话，这种真实是如此的难得，带有人间的温暖，又不夸大，也不隐藏。

生活实际上挺复杂的，但是按照自己的心中愿望去说去做去梦想，自由自在的就是挺好的， 像曾清说的，我不可以不香吗？我们都五十多岁了，不违背自己，享受真实的点滴快乐吧。

也没有怎么去安排， 我们今天就戴上了红领巾和大队长袖标，唱起了老到不能再老的歌，大家摆着悠久的手势，拍起了老套的视频，这一切，只是因为我们的车老师在边上，所有的安排，就变得如此自然如此宁静而又如此丰富。

临别的时候，我同车老师拥抱了一下，感觉挺好的，车老师有点感动我知道，以后我们再见时都要拥抱她。

2023年，7月15日完稿于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