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她》观后

颜世亮

《消失的她》是6月下旬上映的新电影，观众热度压过了今夏的高温，一骑绝尘遥遥领先暑期档票房。上映刚满20天，票房已突破32亿，据说上映前投资方的票房预估为7.5—9.8亿。目前，《长津湖》57.7亿，雄踞国内电影票房第一，排名第十的是《流浪地球2》，票房为34.4亿。看来《消失的她》跻身前十没什么悬念。 得知影片男主角是朱一龙，就有了想看看这部电影的念头，我看过他主演的电视剧《叛逆者》，喜欢这个演员。 多年来很少进电影院了，主要因为不适应若干钟头没烟没茶地干坐。再者，如今的影院是情侣们享受爱情的去处，成双成对头贴着头，像一组组的A字造型。男士一手捧爆米花桶，女生一手翘兰花指撮拾爆米花，自己吃也喂对方。空出的两只手互相攥着，手指相扣…… 像咱这样傻傻的进去，显得有点另类。 昨天网上浏览，突然看到有“《消失的她》免费观影”，就点开看了。片子明显是在影院对着银幕翻拍的，因为视频上时有人的剪影掠过，应该是有观众起身上洗手间或去买爆米花挡住了摄像镜头。画面和声音的清晰度打折扣自不必说，最要命的是对话的字幕有光晕，我视力不好，往往没看清就过去了。 120分钟的片子一口气看完，这是一部精致的悬疑片，由报案妻子失踪开始，剧情扑朔迷离、跌宕起伏，反转反转再反转。你以为反转结束了，其实是下一个反转刚刚开始；一个谜底才被揭晓，却成为了另一个谜题的谜面…… 影片最后揭示的失踪案真相，出乎所有没被剧透观众预料，堪称电影经典的“欧•亨利式结尾”。欧•亨利是上世纪初美国作家，与法国莫泊桑、俄国契诃夫并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家”，他的作品往往在结尾时陡然逆转，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细细品味，既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麦琪的礼物》就是他写的，被我国引入人教版中学语文课本。 跟《叛逆者》中英俊帅气、隐忍沉稳的林楠笙不同，本片中朱一龙饰演的何非一出场恍若两人。观众看到的他邋遢、疲惫、恐惧、紧张、愤怒、激动，甚至歇斯底里的狂躁，真叫喜欢他的观众情何以堪？当他最后捆在手术台上，被强行剃去一头秀发，想必该有年轻女粉失声痛哭了。 　　一个演员，为角色塑造自毁形象是为艺术献身，是敬业。朱一龙这种不惜血本的极致表演，是要让观众相信他此刻就是一个找不到失踪妻子正处在崩溃边缘的丈夫。他做到了，我也被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蒙蔽了。 影片里的女角色都长的差不多，没印象是否看过她们演的其他影视，故而搞不清彼此名字。好在导演别出心裁，赋予了她们各自不同的服装色系，用色彩传达了对角色的某些隐喻，视觉个性分明，感觉还挺搭。 影片中的假老婆，衣裙鲜红，给人烈焰红唇、蛇蝎美人的感觉。在影片大部分时间里，我一直以为她是黑社会派来的。 　　陈麦是影片中装扮的律师，她的衣着多为白色，彰显冷艳酷飒，精明干练的特质。为寻找闺蜜失踪真相，她大手笔布局，设计缜密，运筹帷幄，很有气场。 　　受害人叫李木子，何非的妻子，影片没开始就已沉入海底不在人世了。观众看到的她，都是回忆或叙述中出现的片段：她一身淡雅鹅黄，和本人一样美丽温柔、纯真无辜。近年有个网络流行语：恋爱脑，意思指爱情至上的思维模式。如果说“恋爱脑”是一种病态的话，恐怕李木子病得不轻。 海滩邂逅一见钟情，这位富家女嫁给何非。她不计较老公出身低微，不计较老公曾有赌博恶习，她替他偿还了巨额赌债，相信爱情会让浪子回头。不幸的是，赌徒依旧是赌徒，新的赌债更大，爱情誓言在金钱的欲望面前不堪一击。木子没玩过股票，不懂得止损，没有果断离开。 结婚周年纪念的度假，终于成了死亡之旅，木子的归宿相当凄美，令人唏嘘。何非带着木子潜入深海，说是“看海底星空”骗她进了大铁笼。起初木子的眼神是惊恐的，她不停拍铁栅，打手势，挥动塑封袋里的胎儿B超单，表达对生的渴望。而当何非决然扭头扬长而去，她反倒释然了。她卸下氧气装备，睁大着清澈的眼睛，平静地凝望海底星空…… 　　风光旎丽海岛景色和梵高几幅画作交相辉映，是不是可以这样解码，在绚烂艳丽中，也蕴藏危险与诡异？我们知道：梵高其人，一半天才，一半疯子。 镜头出现的蛇、蜥蜴等活体动物跟情节没什么关系，可以解读为一种暗示。这些冷血动物色彩斑斓，却极具毒性和攻击性。就像片子里那个姓何的人类，俊朗的皮囊里面裹着歹毒的心肝。 影片描述的离奇失踪、惊悚谋杀，不全是脱离生活凭空杜撰。如今人们习惯把“过度夸张的表演”、“很明显假的情节”戏称为“狗血”，但谚语有云：“生活永远比戏剧狗血”，这里说的戏剧，自然也包括电影。 几年前曾有个真实事件，网上搜索关键词 “泰国坠崖孕妇”，跟《消失的她》颇多相似。一是都发生在东南亚旅游中的谋杀，不过一个坠崖，一个沉海；二是男方均为负债的赌徒，娶了富有的老婆，为继承家产精心设局；三是女方都已有身孕，不同的是一个被救活，一个死了…… 还有一个“花瓶人彘案件”也曾在网上流传。说一对新婚夫妇去泰国度蜜月，妻子在试衣间离奇失踪，丈夫苦寻无果。几年后，丈夫偶然在日本看畸形秀表演，竟然发现妻子四肢全无被做成“不倒翁”供人展览……这和《消失的她》里，陈麦向何非讲述的“试衣间暗门”是同一个故事。 由于本片投资方购买了前苏联电影《为单身汉设下的陷阱》改编版权，有观点认为这是部翻拍片。其实两部影片没啥关系，虽都是悬疑片，但剧情和风格相去甚远。作为《消失的她》编导，陈思诚说自己压根没看过那部苏联电影。 我倒有看过，九十年代初央视《正大剧场》播过此片。这么多年过去情节记忆模糊了，但有印象那片子很搞笑的，算是悬疑喜剧。或许购买版权就是为了避免法律纠纷隐患，因为相同题材作品不经意就会“撞衫”。 电影作品有个视角分类问题，指电影所呈现出的视觉、情感和文化体验等等，一般由主角或故事情节中重要角色性别决定。《消失的她》虽然1号主角是男人，还是感觉该片的“女性视角”多于“男性视角”，更适合女性观看，或者说，女性看了更容易感同身受。 女性视角通常关注爱情婚姻，关于本片的讨论话题无外乎 “好女不嫁凤凰男”、“结婚一定要门当户对”之类，我以为没那么复杂。李木子的悲剧，简言之：只是因为她嫁给了一个赌徒！ 嫁错人并非灭顶之灾，只要能及时终止，爱情不是做慈善，不用怀有圣母心。欺骗和伤害，只要开始，就不会停止，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网上有调侃该片是“恐婚宣传片”，说情侣们进影院时牵着手，亲亲热热，出来却是女的板着脸，不搭理自己男人。显然，这是女观众入戏太深，被何非气的。但由此断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荒唐了，属于滥杀无辜！ 男性视角看，本片有很强的警示意义：人必须设置底线，不可沾染赌博和高利贷。赌博和吸毒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一旦碰过，就不再是想戒就能戒的。再就是，慎重每一步的人生抉择，一念之差，往往就是天堂地狱。 看完片子，有点感想，算不上影评。影片片尾有插曲，摘了几句—— 为何绚烂叫人扑空 为何爱我者予我牢笼 为何等待徒劳无功 为何囚人者也像困兽 …… 颜世亮 2023年7月14日於杭州桥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