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碎布包

红嫣然

<p class="ql-block">  一次回家帮母亲整理衣橱,偶然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碎布包,这个碎布包原是一条绿色的旧围巾,是80年代初姐姐围过的一块方头巾,里面包着大小不一的碎布头。打我记事起,老屋的一对红色漆木箱子里,就装着好几个这样的碎布包。</p> <p class="ql-block">  我幼年到青少年时期,也就是70年代初到80年代中末期,在那段近20年的时间里,家中大人小孩的衣服都由母亲亲自裁剪缝制,记得每到春节前,母亲就按照大人小孩衣服的大小,买回几块尺寸相当、颜色、图案不同的布料。母亲在做完家务后,拿出布料铺在炕上,让我们兄妹三人脱下当季的衣服,放到布料上比比划划,放出衣服的长短肥瘦,让一块布料尽量做到合理使用,不浪费,不大材小用,然后小心地裁剪下来进行缝制。</p> <p class="ql-block">  在那个物资匮乏,凭票买布的年代,母亲在扯布前不仅要计算好每件衣服用料的幅宽和尺寸,避免不必要的浪费,就是每次裁剪下来的碎布头,也决不会随便丢掉,就算只有寸巴宽的一块,甚至是手指宽的一条,母亲都会整理好,放到一个包袱皮里,就这样经年累月,包袱皮里的碎布头越来越多,布包也越来越大。</p> <p class="ql-block">  碎布头的材质也不尽相同,有棉质的、的确良的、府绸的、涤卡的、条绒的、华达呢的、涤纶的... ...,花花绿绿的颜色,还有各种碎花和格子图案的。在我成长的记忆里,母亲一有空闲就拿出那个碎布包,坐在炕上缝缝补补,用那些碎布头为我们接裤角、接袖头、补手套、打袼褙、纳鞋底,补磨破的裤子、刮坏的衣服、补父亲的工作服.. ...。</p> <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母亲常常教育我们兄妹三人,要珍惜物命,母亲经常给我们讲《朱子家训》中“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的道理。记得我小时候,常做的游戏是踢口袋、跳格子,那时候我也常打开那个碎布包,找缝布口袋的碎布,当时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选大小合适的碎布头,尽量不在大块的布料上裁剪,因为我知道,大块的布料母亲还有她的用处。</p> <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是我童年时代的一个除夕夜,我穿着过年新做的粉色碎花小罩衣,提着用罐头瓶做的灯笼,到炕洞里取火,低头准备点燃灯笼里的蜡烛时,火棍向上燃起的火苗却点燃了垂在我胸前的围巾,当时幸亏母亲眼疾手快,一把扑灭了刚刚然起的火苗,火没烧到我,但烧焦了围巾的一个角,衣服的前襟也烧糊了一块。当晚,母亲从碎布包里找出裁剪时剩余的同款碎布头,连夜将衣服缝补好,大年初一,当我再穿上那件衣服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烧过的痕迹。</p> <p class="ql-block">  我初中毕业后,十六七岁的年龄,正是爱美的时候。那时,我们兄妹三人都会蹬缝纫机,我们就自己改裤子,把肥肥大大的裤子改瘦,或改成喇叭裤,我们还把穿退色的旧衣进行翻新。还记得有一年电视剧《渴望》热播,“慧芳服”成了当年的流行款式,我不好意思要求母亲为我做新衣服,就用一件橙黄色的涤纶外套翻新,我拆掉原来的西服领和口袋翻盖,拆开门襟处,在碎布包里找到一大块黑色的确良布料,将黑料裁成一寸宽点的布条,贴在衣服的门襟和领口,又用黑布料重新上了兜口,把一件旧衣改成了“慧芳服”,成了当年最时髦的新款。</p> <p class="ql-block">  后来,身边的几个小伙伴还找我用旧衣服改马夹,一位同学还把她母亲早年穿过的一件缩水的老式绿色呢料外衣拿给我,让我重新为她翻新设计,我把磨损的那面翻了个,又用黑色的面料做了门襟和立领,上了拉锁,再接上黑色的底边和袖口,改成了一件当年流行的夹克衫。</p> <p class="ql-block">  90年代初,家里的条件渐渐好了起来,家人再添置新衣服基本上都买现成的,或到成衣铺做,母亲也很少再为我们做衣服了。那时母亲就用积攒多年的碎布头拼床单、拼桌布、拼座垫,那个布包也越来越小了。再后来,我们都长大工作了,母亲把我们不穿的旧衣服,还有破旧的床单被单拆洗干净,叠放整齐,又装在布包里,那时,家里又多出来好几个旧布包。再以后,母亲用这些旧布打袼褙、做拖鞋、扎鞋垫,让它们物尽其用,变废为宝。我们姐妹结婚以后,母亲将做好的拖鞋送给我们,又送亲戚、送邻居、送朋友,拖鞋做了一茬又一茬,充分发挥了这些旧物的作用。</p> <p class="ql-block">  几个旧布包,见证了一段艰苦奋斗的难忘岁月,见证了时代的发展变化和一代人的成长,传承了两代人勤俭持家的优良家风。而每一片碎布,都烙着时代和成长的印记,就像一台留声机,细数着一段段经年往事。</p> <p class="ql-block">图文:李春红</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