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之舞（小小说）

漂泊的诗语

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请记得珍惜那个于你最深情的人…… ——题记 “这是第几次摔倒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坐在路边花坛沿上休息。望着腿上一块块的淤青和擦伤，眼眶瞬间蓄满了泪。“不能停！你没有资格停！”她对自己说。她的上牙紧紧咬住下唇，再一次站了起来，脚步重新挪移到那条布满条状凸起的窄窄的长路上。她双眼微闭，脚尖交替着向前摸索寻找那些水泥砖上的凸起，探实了，迈一步，再探……由于强行隐藏了双眼的定位，单薄的身躯走得摇摇晃晃。近来身体消瘦了许多，略显宽松的夏衣在微风中飘舞，她整个人恰似一只受惊的飞鸿，倾尽爱和生命的力量在这条特殊的道路上尽情地舞蹈…… “大夫，难道没有别的可能了吗？”前天，女儿的主治医生把他们夫妻请进了办公室，很艰难的告诉他们:“对不起，于先生吴女士，我们已经非常尽力了，但就目前孩子的客观状态和医学数据来看，玉儿康复的可能性非常渺茫，除非有奇迹发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用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声泪俱下……“大夫，我求求您了，你们再想想办法，她才16岁呀，16岁……这以后路让她怎么走啊？”丈夫把她紧紧的揽在怀里，任泪水无声地横流……“吴女士，您先别激动，我的话还没说完……”大夫赶紧补充。“就目前来看，要想治好您女儿的眼睛，最快捷、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角膜移植。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角膜源。你们知道器官移植最大的问题不是钱，而是器官源……”“我的，用我的！”她几乎想都没想就跳起来对医生喊道。大夫惊愕地望着她，两行潮湿慢慢地从他的眼角爬了出来。他背转身去，擦了擦眼睛。“是这样，吴女士，活体捐献眼角膜是极其罕见的，况且您女儿是双眼眼疾……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请您一定要慎重考虑，今后的生活怎么安排？如果您真的失明了，对您女儿和家庭有多大的困难和风险等等。这个问题我们先不做决定，有时间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商量商量再说。”夫妻二人的手攥得紧紧的，他们都能感觉到彼此的身体在颤抖……“对了，我们还有一个方案，”大夫接着说，“我们医院刚刚费了好大周折进了一批中药贴，据说效果不错，但我们没把握，因为没用过，药品也确实在实验阶段。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尝试一下？”听说“在实验阶段”，她心里顿时有了疑虑。“没关系，不用马上回答我。现在你们回病房去，跟玉儿好好商量商量，到底用还是不用？我听你们的消息。” “爸，妈，用吧。我一晃儿来一个月了，眼睛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劲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死马当活马医！即使失败了也不过是殊途同归，没什么大不了的，嘻嘻……”绷带下，女儿俊俏的脸上故意露出甜甜的笑意。虽然他们没有告诉女儿大夫说的最坏结果，更不会说妈妈的打算，而冰雪聪明的玉儿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从病房的氛围和前几次揭开绷带的结果中，她已经感受到了八九分。“那就这样定下来了。我们明天给孩子换药，再换上去的就是中药贴了。衷心祝愿孩子好运，祝愿你们好运！”大夫听完他们的汇报后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做好两手准备……”他们夫妻对视了一眼，当然明白“两手准备”的含义。 深夜，医院病房走廊的尽头，灯光有些昏暗，病友们都回房休息了。“我不同意！”十几年来，一直言听计从的丈夫，坚定地对她轻吼道。夜深人静，他们不敢大声说话。“可是玉儿才16岁呀，她要上最好的大学，将来要有个幸福美好的家庭，她要游遍中国，她要走非常精彩的人生之路……让她圆梦，我这个妈妈责无旁贷啊……”她趴在丈夫的肩上轻声地诉说、痛哭。“难道玉儿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吗？女孩子大了，很多事情她更需要你而不是我，所以要捐献也是我的活儿，轮不到你！”“你傻啊？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全指望你挣钱养家呢，你要是不能工作了，让我们娘俩喝西北风去啊？”沉默，哭泣，拥抱，今夜，无眠…… 昨天，女儿已经用上了中药贴，要一个星期后看效果。她和丈夫已经商量好了，自己为了适应将来的黑暗生活，现在就开始练习走盲道，等这场“光明接力”完成，她也能做一些最基本的事儿。丈夫来不了，要留在医院陪孩子，她今天独自在这条近300米长的盲道上已经摸了两个来回了，虽然摔得遍体鳞伤，虽然身心疲惫，虽然面色憔悴，但是为了孩子，她必须坚持，坚持，再坚持！盲道上的惊鸿之舞，让许多路人惊诧、侧目！但只有她懂得，自己白色羽毛下舞姿的悲壮与决绝！ 一圈，两圈……随着孩子眼睛上的绷带越来越薄，大夫的手开始颤抖，他们夫妻的胸中也仿佛有一块巨石在不断地下沉，下沉……女儿的嘴角泛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可她微微颤抖的嘴唇出卖了装出来的坚强。那张俊美的脸庞和紧闭的双眼全部暴露出来。“玉儿，睁开眼睛，你看到了什么？”大夫伸开手掌，在她眼前晃动着，可他的心里一点儿把握都没有。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五六双眼睛同时盯着那一双眼睛:眼睑微启，两道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然后缓缓分开。孩子伸出手来，把大夫的手轻轻拨开:“妈，您瘦了；爸，您也是……”两颗泪滚下了脸颊。静，安静，哪怕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还是妈妈反应快，扑过去抱住孩子:“玉儿，你看见了，真的看见了？”“妈，我看见了，真的看见了！您怎么这么多白头发啊……”爸爸拉住女儿的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仿佛要把这一生一世的“亏欠”都弥补上。病房里瞬间炸响，欢呼的，祝贺的，感谢的，仿佛过节一样。“谢谢您，张大夫！”玉儿没忘记自己的恩人。张大夫的脸红扑扑的:“奇迹，真的是奇迹！好了好了，下午我们还要做一些相应的检查，我估计是没什么问题了。再观察三两天玉儿就可以出院啰！”又是一片欢呼。 医院离家不是很远，爸爸已经提前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送回家去了，现在一家三口轻轻松松走回去就可以了。有一条盲道从医院门口铺到了小区门口。“嘿，你们想看看我这些天练会的本领吗？”妈妈太兴奋，大声问爷儿俩。“本领？”女儿疑惑不解，爸爸小声给她讲了来龙去脉。只见妈妈娴熟地掏出一条毛巾，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双脚左探一下，右探一下就踏上了盲道，然后衣袂翩翩，潇洒地向前方摸索而去。虽然丈夫和女儿一左一右在保驾护航，但这一路真的没用他们扶一下就到了小区门口。妈妈解下毛巾高兴地问:“怎么样？妈的本领不是吹的吧？”，她笑得很开心，可爸爸和女儿早已哭成了泪人，一家三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视频剪辑: 漂泊的诗语小说创作: 漂泊的诗语图片: 致谢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