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年回国见闻 （6/10 - 7/4/23）

绿萝（Wendy Xu)

由于疫情，海外华人大都憋了数年无法回国。我们自然也不例外。因此，今年国门一开，我们就迫不及待地买了机票回国了。

阔别故土五年多，国内的很多现象在我们眼里都成了新鲜事。它们也在一定程度上“修正”着这几年我们通过境内境外各种自媒体得到的国内印象。

大数据控制下的生活

这次回去之前，我们就对国内一机走天下的生活方式有所了解，并且在回国后的第一时间就办理了手机支付。

这次在国内经亲身体验，感觉到了国内在利用大数据方面给人们日常生活带来的便利。不仅买东西、出行可以刷手机，就连我们在高速路上行车时发生的一次意外，也仰赖大数据的使用，迅速得以解决。

那天，我们的车在从绍兴前往舟山的途中，突然遭遇爆胎意外。由于汽车后备箱无千斤顶等换胎工具，司机只得选择报警求助。

杭甬高速路边大约每隔十几米就竖着一块二维码。它们是专供人扫码报警，方便高速公路管理局确定报警人所处确切位置用的。只见司机在电话中报告情况以后，我们所有车上的人，包括司机立即被要求离开车辆，步行至离车辆数十米处前方，等待救援车辆到达。

不一会儿，路上就来了两辆援助车辆：一辆是车辆运输车，负责将我们的车连车带人运到车辆修理厂；还有一辆是辅助车，负责在我们的车后方数十米处安置交通事故警示标志。

我们被很快带到附近一家轮胎店换胎。

公路管理局的司机将我们的车子放下后就离开了，分文未取。

这家路边不起眼的小店，轮胎货源倒很充足。与司机谈妥800人民币换一只轮胎的价格后，店里年轻伙计手脚麻利地将旧轮胎卸下，并在机器上调整好了新轮胎。安装之前，老板热心地要免费将车子同侧的后胎换到前面，结果卸下来发现，后胎上居然已经扎了好几个钉子。为防止接下来的行程再次发生爆胎，司机只得把这个轮胎也一并换了。

由于司机开的是朋友公司的车，他要求老板将发票寄到他公司，等他回公司后再付款。原以为老板不会同意，想不到老板居然答应了。

在我们等待修车期间，老板还热情地拿出当日新鲜采摘的余姚杨梅请我们品尝。

闲谈中得知老板女儿在杭州工作居住，老板对我们的这份热情和信任不知是否出于我们车上挂着的杭州车牌，令老板爱屋及乌了😜

不管怎样，在故乡的土地上，体验到这样的人情温暖和信任，让我们感觉因这次事故而耗费的时间有了价值。

在国外生活，老百姓比较注重隐私，很多人甚至不愿使用信用卡、EZ-Pass 等容易留下消费痕迹的东西，而宁愿使用现金。

如何在数据化时代，兼顾两者，既不过度侵犯个人隐私，又能高效率地实现社会管理？期待美国有高人能够找到一种“鱼与熊掌”可以兼得的方法，普惠百姓。

消费的冷与热

与五年前相比，感觉国内高档餐饮市场的消费冷却了许多，但价格亲民的市场已经明显回暖。

我们在各大小城市街头，不断看见美团外卖员的黄色背心穿梭其中，十分抢眼。

在宁波的那个晚上，我们偶然间发现在市中心地底下，居然隐藏着一个规模很大的美食城。里面许多餐饮小店，售卖各种地方小吃、水果冷饮等。那里人来人往，不受气候影响，比地面上还热闹几分，其中以年轻人居多。

后来发现，类似的美食城，在各个城市的地面或地下都有，它们满足着普通人最基本的刚需，成为疫情后国内消费复苏的重要角色。

这也许解释了前段时间山东淄博的烧烤模式为什么能够大火，又为什么这把火没烧多久就自动熄灭了。

各类餐饮能够做到价格亲民，大量规模化生产的预制菜的出现是原因之一。

记得在回国途中，看到一篇自媒体文章，提到如今国内餐饮市场，从各式点心到各地特色菜，从外卖店到高档餐馆，预制菜几乎无处不在。并且警告预制菜对人体的危害：不仅盐、糖等含量高，还含防腐剂及其它添加剂。这让我们顿时心生警惕，提醒自己就餐时要尽量避免预制菜这个雷区。

但在品尝了友人赠送的杭州知名小吃店知味观预制的真空包装粽子后，我们意识到自己在美国这些年，其实早已习惯了吃各种预制菜：从各种美式快餐连锁店，到超市包括Costco出售的许多加工食品……预制菜比比皆是。可以说美国其实才是预制菜的始作俑者。

于是我们卸下心防，对一切心仪的美食来者不拒，不管它看起来是精致的，还是乡土的。当然，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还是尽量避免选择预制食品😋

回忆这次回国期间享受到的美食，印象深刻的有两类：

第一类吃的是“记忆中”的味道。

比如刚上市个大汁多味甜的余姚杨梅，武汉街头车载叫卖采摘不久现剥现吃的莲子，宁波状元楼里馅大皮薄，一只装满一小碗，一咬满口生香的芝麻汤圆，以及膏红肉肥的炝蟹，鲜嫩肥美的海瓜子……

还记得那天在杭州，我们早上起来兜兜转转一路打听着在酒店附近找到这家供应鲜榨豆浆、糍饭团和大饼油条的小店，只见门口排着长龙，店里面烟火气十足……这些地地道道“小时候”的味道，让我们连吃数日不厌，算是狠狠滴解了一回馋。

第二类吃的是新鲜感，在不同地方品尝不同特色味道。

在武汉，朋友带我们品尝了武汉著名小吃热干面、面窝、海鲜湖汤粉。在旅途中，我们还通过美团网，寻找附近餐馆的网红套餐，这样不仅降低了试错几率，尝到了当地美食，还省下了不少银子。

我们在神农架一家餐馆吃到的这种石锅气蒸鱼，食材新鲜、烹调方法卫生又简单，入口味道鲜嫩肥美，给我们留下难忘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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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以往每次回国一样，我们基本不逛以国际高档品牌为主的高端商场。不过这次倒有机会比较充分地体验了一把网购的乐趣，从而得以比较在亚马逊上的购物体验：

1，国内退货在网上操作后，即有快递人员上门取货，这是比亚马逊更周到的地方。

2，很多卖家规定七天内可以无理由退货，退货运费需由买家承担。时间限制不如亚马逊来的宽松，亚马逊如果是会员，则退货基本免运费。

3，我们所住酒店有礼宾部可以代管快递收发包括网购物品，这为我们退货提供了方便。但不知是否国内所有酒店都提供此项服务。此项服务我们未曾在美国体验过，因此无法比较。

4，亚马逊上不少商品会卖的比线下更贵。而同样的商品，国内网购的价格很多只有线下实体店价格的一半甚至更低。

年龄优惠与歧视

这次回国从纽约经东京转的航班，抵达上海时间接近午夜。我们选择在机场附近酒店先住一晚，第二天回杭州。

到达酒店时，大堂只有一位年轻姑娘在值班。见到我们携带大件小件行李入住，急得赶紧打电话向她的同事求援：“这里来了两位老人，你来帮忙搬一下行李。”

“两位老人”，这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当着我们的面如此称呼我们。我们忍不住相视而笑了起来！

我们原订的房间是在另一栋楼里，考虑到我们的年龄和当时的时间，这位姑娘好心地帮我们免费升级到了大堂所在的主楼房间。这是我们在国内第一次享受到的给予“老人”的优惠待遇。

接下来的旅程中，我们在不时被人唤作“老太太”、“老先生”（权当是一种“尊称”）的同时，享受着各种乘车、景区门票半价或免费的优惠，“痛”并快乐着😜

感觉今天的中国，最幸福的人群应该属于那些早早退了休、身体健康、有稳定收入且不必全日制帮着带孙辈的老人了。他们不用担心失业，更不用身心疲惫地投入各种“内卷”，可以快乐地安享夕阳红。

不过，国内对待老人有一个不得不提的遗憾：隐性的年龄歧视还是存在的。据说国内旅行社对于70岁以上的老人，是不接受参团旅行的。因此，过了70岁的老人要想旅行，便只能选择自驾或私人订制了。

这对于那些活到老干到老，年近七十才刚刚退休不久的美国老人而言，应该是无法理解和接受的。

基础设施建设

这次回去感受到了国内发展的快速，并亲身体验了出行的各种便利。

就家乡杭州而言，短短五年时间，从没有一条地铁发展到了地铁几乎覆盖全杭州地底。我们从湖北武当山回杭州，从萧山机场到位于西湖广场附近的亲戚家，直达数十分钟就到了。

已经开通十几年的连接宁波镇海和舟山定海的跨海大桥，雄伟壮观，起到了将东海的千顷波涛镇于脚下，将舟山群島锁定于海陆之间的作用！行驶其间，领导不禁再次忆起当年父亲去世，他急回老家送葬，卻因风急浪高，受阻于镇海码头望洋兴叹、心急如焚的往事，感慨良多！

除了高铁、地铁和桥梁，国内一些景区还有一样令我等犹如乡野之人进城大开眼界的东西：穿山扶手电梯。我们在张家界天门山和恩施大峡谷游览下山时，都搭乘了这样的电梯。天门山中十几部这样的穿山电梯，一部接一部快速将人送下山。此项设备令游客登山游览如同逛商场一般轻松惬意，这是我们在世界其它国家都未曾见过的。

国内基础设施建设速度和规模令人称道，但有些不仅未给人提供便利，反而造成一些意料之外的不便。

那天我们乘坐高铁从长沙抵达凤凰古城时，大约已是下午六、七点左右。天下着雨，提着数件行李出站的我们，想当然地准备叫一辆网约车去酒店，不料被告知当地没有网约车。待我们赶紧随人流出站排队等出租车时，又发现等车人很多，但出租车很有限。最后我们听从车站服务人员的建议，搭乘磁悬浮列车至古城，再由那里的接驳车把我们带到酒店附近的车站。但接驳车根据我们提供的路名将我们带去的车站，距离我们酒店大约有数百米。我们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和摄影包，在古城高低不平的石头路上冒雨行走，根本无心观赏灯火通明的古城夜景。

后来在离开古城的出租车上，我们被告知，当地禁止网约车是政府部门为了保护磁悬浮列车的客流量而有意为之。

因此，我们花了比出租车高一倍的金额（这还是享受了老年半价优惠的）乘坐的磁悬浮列车，却反而付出了更多的时间和体力。这堪称是一桩由过度基建导致劳民伤财的典型案例！不幸也让我们亲身体验了一把😭

教育内卷下的出逃

国内教育中的“内卷”现象，在教补行业被“灭掉”后显见并未消失。加上当前环境的各种不确定性，有孩子的年轻父母们，很多有条件的已开始考虑给孩子安排今后可以有更多选择的出路。

香港近来推出的“优才计划”，对国内985毕业的行业精英们吸引力很大。我们的亲戚中就有两位年轻才俊近期申请获得批准，携全家前往香港打了指模。

另外，也不乏有朋友打听初中生国外留学的途径。

不考虑其它出路的父母，包括祖父母们，无奈之下，就只能全力以赴，添油加柴地一起加入这种“内卷”，以致孩子没有了可以玩耍的童年，老人无法轻松安享晚年。😭

信息防火墙

毋庸置疑，中国有着全世界最强大的信息防火墙。回国前，我已有了在国内期间与外网彻底失联的心理准备。

回国后发现美国的手机，只要有美国公司提供的数据服务，不使用国内体制内酒店提供的Wi-Fi, 还是可以保持与外网的联系的，不过速度往往很慢。

这可能也解释了，为什么今年以来我们在国外自媒体上看到的有关国人“走线”来美的消息，朋友中居然也有人知晓详情了：）

看来在信息化时代，要做到完全的信息管控和封闭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此文中有些图片为网上下载，感谢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