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绿军装

张海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每当见到街上两人成列、三人成行的军人走过,我心中总是莫名地升腾着对他们的深深敬意,尤其他们那身耀眼的绿军装,每见一次,更是吸引着我多看一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是留恋,是喜爱,我也说不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总之,一见那身绿军装,我就是止不住有种油然而生的亲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也需因为太喜欢,上世纪七十年代第四年的年底,长大成人的我,一出校门,就应祖国召唤,经报名、体检、政审,加入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行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一年,我们旗有32名青年入伍,其中,我们公社5名,而我村就独占两名,这在我们公社、我们村是前所未有的。大我一岁的同村的另一青年,他的父母都是从解放战争支前大军中走来的老革命,老党员。他叫张宽,可惜后来因事故他英年早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两份“入伍通知书”送到村里,两百多户人家的村子沸腾了,乡亲们奔走相告,连欢庆锣鼓也敲了起来。我知道当时村子极不富裕,但村委还是准备了糖果等,为我俩开了一个别开生面的欢送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离村时,妈怕她流泪影响我,只叮嘱了句,自己注意,好好当兵,就转身返回家中。随后,我们在公社人武部长带领下,到旗人武部集中,领到那身绿军装,还有腰带、挎包、水壶、绿军被。回到招待所,脱下身上的深蓝服装,交给送我的老父亲。拿着带有我体温的衣服,父亲眼里也噙满泪水,我知道那是父亲的不舍,牵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母亲的好好当兵到父亲的无言眼神,言语简单,甚至无声,那才是父母对出征儿子的最好嘱咐,个中包含的深意,是老一辈人对国家的信赖与忠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穿起绿军装,尽管当时还没缀领章帽徽,但我再也不是一个自由人。因为我知道,从那刻起,我与战友们的一切已属于国家,属于军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新兵起运,旗政府组织乡亲们夹道欢送。欢送人群中,我看到好多熟悉的面孔,其中有父亲,舅舅,还有正在旗里上高中的儿时玩伴张慧玉,以及冯建青。他俩,再加上与我同班同学刘福,还有高我一届的学长哥哥孙科,我们五人,是当时村里仅有的上过和正在上高中的五个高中生。上高中的人这么少,难道是像我一样大的伙伴们不想上高中吗,不是。而是那时偏远的家乡正镶白旗只有一所中学,学校从1971年起才开始设立高中班,而且每年只招一两个班,最多时也不超过三个班。因为缺校舍,缺师资,名额少,许多孩子是没机会念高中的。再加家庭经济条件,有好多与我同般大小的孩子,上到小学家里就不再让继续上学了,能上高小与初中的更是没几个,因为家里供不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是的,当时我国农村整体文化程度的确不高,每年征兵占70%还多点的农村兵,大多文化程度不高,没读过书的也占了不小比例。走入军营,正好给了大家一个再学习的环境,因为军队本身,就是大学校,大熔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入伍的年代,大家都极其崇尚解放军,把那身绿军装当作最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记得,当时,许多青年人都以有件绿军装自豪,有谁弄件“的确良”绿军装,更是自傲的不得了,甚至连女孩子出嫁,穿件女式军绿上衣,都觉得那是全世界最好的新娘装。于是,那年代,军装,军帽,还有绣着为人民服务的绿军挎,成为当时最时髦的穿戴,也成了那个时代的一个标志,比现在流行的阿玛尼、香奈儿、佐丹奴等大品牌不知火了多少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的确,军装,祖国的华章,至高无上的品牌。后来,虽然少了炮火硝烟,淡了刀光剑影,让一些人的时尚追求,从“追军装”演变到了去“追明星”,追大款,但绿军装依然以它最普通的颜色,成为军人们的最爱。正如一首歌唱的,</span><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你不认识我,我也不寂寞,你不熟悉我,我也还是我。假如有一天风雨来,风雨中会显示出我的本色。”</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轿车一路奔波把我们送到张家口车站。从进站到登上列车,我好奇地看看这,敲敲那,不怕大家笑话,从小到大,我不知道火车长啥样,那是我头一次见火车,坐火车。运行了好久,长长的列车把我们拉到一座挺大的城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小在无边草原与乡野小村长大的我,见了那多楼房,那么宽敝的马路,还有车水马龙,实在是有“三号进了城”之感。(三号进城,家乡方言,意思是很落伍,没见过世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一刻,我是好奇的,也是兴奋的。我在想,难道今后我们就驻防在这座大城市了。但妄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走出火车站,我们被一辆辆解放牌大卡车一蹦子拉到离市区挺远的大山前。哪里,山光秃秃的,山前与沟里住有几个村庄,附近有个大靶场,一个结核病医院。正值年关岁尾,从山口吹来的西伯利亚冷风,让这里越发显得寒冷,荒凉。我本就从寒区来,对寒冷适应了,也有了抵抗力,但南方来的战友们就有些受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与同学刘伍和黄俊凯,还有另一公社的陈果园战友,分在了新兵营的一个连队里,而且我还同刘伍与陈果园分在了同一个班。入营的第一周,部队组织军医对我们进行了身体复检,就展开了对我们漫长而艰苦的“兵之初”训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站在军旅第一个转折点上,踌躇满志、无限憧憬也好,不知所措、焦虑迷茫也罢,新训淬炼加钢这“第一道拐”,想躲,也躲不掉的。因为那是兵之初的一个重要拐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人们不是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嘛。无论做什么,在所有想放异彩的路上,都离不开久久为功。既来军营,唯有撸起袖子,卯足力气,甩开膀子,增大自己的“初速度”,方可致远,才能完成从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北方的寒冷,是漫长的,大概一年足有半年是寒冬。在刺骨的冷空气里,站军姿,整军容,练敬礼,练队列,走齐步,拨正步,练跑步,练射击,练刺杀,练投弹,卧倒起立,单兵作战,凡要求新兵掌握的内容,即使被训的受不了啦,哭鼻子了,你也好好接受洗礼吧。这个“兵之初”的关口,必须冲过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新训期间,所有新战友们大概都与我一样吧,都期待在绿军装上尽快戴上那枚红五星,那对红领章,然后照张相,寄回家。谁知这一训,训了三个月了,还不见那“三点红”。有一天,新兵连司务长把红五星与红领章发给了我们,我们都郑重在领章背面填上了自己的名字、血型与部队代号,并按新训班长指点,拿起针线包,缝上了那对红领章,别上了那枚红帽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随后,还举行了授枪仪式,枪上号码,成为我们服役期间使用枪支唯一的认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一刻,我才明白,穿上一身绿军装,不等于自己就是名解放军战士了,把那颗红五星缀到军帽上,把像两面红旗一样的红领章挂在领口上,才是一个军人的开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一刻,我更知道,绿军装,三点红,代表着什么。穿在身上,戴到头上,那就是责任,那就是担当。当祖国与人民需要冲锋陷阵,甚至流血牺牲,我相信,我与我的战友都会毫不犹豫冲上去,完成自己的使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缀着“三点红”军装,从1965年6月1日到1985年5月1日,整整列装军队20年,其间也衍生71式、74式、78式,但65式的整体风格没变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都说岁月有情,军装有意。也许正是这么长岁月,承载了太多人的青春芳华,也让中国人民与他们的子弟兵,见到或说起那军装,就觉得倍加亲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兵二十多年,我见证了那段军旅岁月,也亲历了军队装备尤其军装变换的许多模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回望绿军装,记得,刚入伍,发一块白棉方布,作为包袱皮,包起了我们冬夏两季的军装,白天把包袱放到被子下,晚上拿过来就是我们睡觉的枕头。这就是我们当兵的全部家当了。就是那些家当,让我觉得自己好富有,富在能让我们保护的人们生活和平安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84年国庆阅兵,受阅部队穿着定名85式的军服高调亮相,那一刻意味着我们身上的65式军装就要退出军队列装。1988年,全军正式恢复了军衔制,我与战友们又换上了87式军装。至今,也有过几次式样更新,用各式毛料制作的军装也是你来我往,到我转业,穿过的军装,装起来都有一箱,可我还是喜欢那身肥大的65式军装。这,也许就是早已固化在心底的那个初心情结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如今,脱下绿军装,离开绿色的军营,也有几个年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静下心来,我也曾多次梳理过自己走过的路,过过的桥,趟过的河,也时常被收藏下来的那一身身绿军装撩扰着。我也清楚,有下一代接力,也用不着我再穿起它,但我藏着的是一份记忆,一份感动,一份神圣,从中我依然享受着“我是-个兵”的那种自豪。毕竟,在绿军装上,记载着我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也熔进过我搏击的汗水与青春芳华,更见证了我曾经的铁血荣光,虽说其中有喜悦,也有过沮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绿色的军营,绿色的军装,我真实的拥有过,经历过,战斗过,也感受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致敬绿军装,致敬那份我最美的回望。</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2, 126, 251);">图片摘自网络,点赞原创,感谢原创。</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