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妈妈在翻新花样了。这次，她要我们陪她找寻三十多年没有往来的她的表哥表姐。具体是妈妈的姑妈家、舅舅家还是姨妈家的孩子，我也没搞清楚，妈妈说，三十多年前，她结婚，她的表哥表姐来给她送亲，之后再没见过面；只记得表哥表姐家住大方百纳坡脚，两个哥哥一个叫王某书，一个叫王某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问妈妈，百纳坡脚是百纳一个叫坡脚的地方还是住在百纳的某个坡脚？妈妈说，不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再问，你找到你的表哥表姐你准备干嘛？妈妈说，不干嘛，就想去认认亲，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问，然后呢？妈妈沉默了几秒，满怀遗憾地说，没然后，就是后悔年轻些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找他们，现在才想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认为这次寻亲的意义是没什么意义。三十几年没联系的亲戚，首先人还能不能见着是个问题，其次见着了无非是拉扯些陈年老事，像在路上偶遇个老熟人一样闲聊几句，然后各自走开，很难再有下文。妈妈说，她的姊妹没几个了。我没再说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外公外婆共育有六个孩子，说起来算是多的。只是由于当年妈妈的爷爷是独自一人由四川到贵州来生活，外公又是家中独子，所以，除了至亲的几个弟兄姊妹外，并没什么更多的近亲属。外公外婆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最近几年，两个姨妈和唯一的舅舅也相继去世，妈妈辈的亲人，就只有二姨妈和小姨是妈妈最重要的倚靠。而二姨妈随我表哥长住海南，小姨成家在湖南后也少有回来贵州，姐妹间的沟通只有靠手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年前的妈妈，雷厉风行，满脸洋溢自信。那时候，尽管爸爸是赚钱养家的人，但妈妈才是家里的掌柜，家里大小事务基本都是妈妈在操持。那时候，爸爸需要妈妈，因为家里有孩子要照管，有老人要照护，有土地需要人耕种;我们姐弟四人需要妈妈，我们有的刚成家，还不知怎么持家，有的还在上学，需要供给生活费，有的还在担心考上大学了路太远找不到回家的路；那时候，妈妈是一家的中心，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可以忤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奶奶去世了，两个弟弟成家，小弟一直在外上学，因为需要帮衬我们带孩子，爸爸妈妈离开生活几十年的农村，到县城生活。爸爸领了份打发时间的工作，妈妈则轮着在两个弟弟家帮着带娃。慢慢的，妈妈的白头发爬上额头，腿脚也不再利索，但她总想为儿女们做点什么，也想像小孩子一样找些存在感，求些关注，于是很多时候就变成了搞事情，老旧的生活观念经常被我们批得一无是处，遇到有什么不合意的事情也少有顾及妈妈情绪，争吵红脸也是常有的事。我不是个贴心的女儿，口快的毛病也弄哭她好几次，在她对爸爸和弟弟们“控诉”中没站在她的立场去体谅她（当然，我也常成为被控诉的对象），反而责备她做得不够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给我打电话，妈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前几天就想给你打电话，怕吵到你”。我常感受到妈妈无以言表的孤独，能和她说上几句贴心话的人已没有几个。看着妈妈对我们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始终有什么东西膈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妈妈已是没有爸妈的孩子，不能再更可怜！</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