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库公路行纪

胡湘

我是从“堵哭公路”的报道，知晓独库公路的。堵哭，谐音，戏称。网红公路嘛，多少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啊。车多了堵路上了，既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欲哭无泪。 独库公路北起独山子，南至库车，全长560多公里，纵贯天山。依次为北，中，南三段。三分之一路段是崇山峻岭，五分之一为高山冰冻层。一年封闭八个月。如此艰险的公路，偏偏生就了无限风光。五百多公里，集齐了雪山，草地，湖泊，峡谷，戈壁等。可谓“一日走四季，十里不同天”。如此美妙的风光，确实叫人向往。一旦开通，早已等候的游人蜂拥而至。或许，这也是堵哭的原因吧？ 我们的团队。 6月中旬，我和朋友们走了一趟独库公路。从库车出发，由南向北，逆向而行。很幸运，没堵，一路畅通。独库公路终点标识碑，所有游人在此打卡。烈日炎炎，一番嚷嚷，我们团队打卡完毕。换乘七座商务车，宽敞，舒适心情好。期待神秘的画卷徐徐展开，今日将怎样走过四季？司机小文，不到五十岁，像个小伙子。话多，一路上不寂寞。他曾在深圳打工，开过大货车。旅游旺季，来回行走独库公路，轻车熟路。我们挺放心的。 戈壁荒漠，远处延绵不断的山体，呈暗红色，像一条燃烧的火焰。我们穿行在红色山体中。 天山神秘大峡谷，长五千多米，存在了亿万年，1999年才被发现。目前是边开发，边开放。峡谷深幽，巨石嶙峋，千奇百怪，很壮观的。我到过约旦佩特拉古城，感觉大峡谷地形地貌，类似佩特拉古城峡谷。没觉得它神秘，倒是处处标记的安全区，以及提醒游人不要攀爬的警示，让我紧张了。步行一个多小时，没走到头。眼看到了集合时间，只好掉头返回。 大小龙池，高山环抱的两个湖泊。湖水湛蓝湛蓝，独库公路留下的两颗蓝宝石。 公路上的骑行者。 骑行者，也是一道风景，给无言的公路增添了色彩和动感。他们的身影从车窗掠过，发现还有不少女性哦。追逐他们的身影，感慨青春的活力和美好。骑行虽苦，但风景真美。司机小文说，当他们骑不动时，可以在沿途驿站休息。 骑行者驿站用中餐。驿站主人是甘肃人，娶一维族媳妇。一个大院子，几间客房，干净整洁，看着都舒服。崇山峻岭中，有这样的驿站歇脚真不错。主人说帮忙的维族老乡，回家过古尔邦节了，否则可以表演节目。随后拿出维吾尔族乐器，我们便装模装样地… 公路上行驶的车不多，路况也不错。见到一起三车追尾，车主们在路边交涉，没有造成道路堵塞。 防雪走廊，防石走廊。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设施。独库公路独特的风景？防雪走廊长达百米。大大增加了行车的安全性。公路开通几天，走廊周围仍有大量积雪。感谢公路设计者，充满智慧的设计。 一直在转山。几回回，以为到了谷底，却又开始爬山了。窗外不是峡谷深山，就是悬崖峭壁。 深邃的峡谷，一条不知从何发端的瀑布挂在山间，又不知被谁称为“天瀑”。 到了这里，又见到了一点绿色。到了这里，感觉到一丝寒冷。牧羊人穿着棉袄。 住宿那拉提镇。镇上的酒店比游人多。通往镇里的路上，不停有人招手揽客。我还以为是招手拦顺风车呢。 那拉提三条游览线：空中草原，河谷草原，盘龙道。游客不由分说，都登上去空中草原的区间车。是否后两条线路更小众些？后悔没有提前做功课。区间车沿盘山公路，爬坡半小时到山顶。登上天界台放眼望去，远处的雪山，漂浮的白云，郁郁葱葱的草原，山坡茂密的森林，让人心旷神怡。难怪有人把它比做瑞士风光。草原面积达四百平方公里，三面雪山环绕。夏季冰雪消融，流淌的雪水滋润草原，草原养育着牛羊，牛羊又生动了草原。 天蓝得纯粹，没有一丝杂质，美得让人心颤。那一汪池水，像一面镶嵌草原的镜子，倒映着白云，青山，熙熙攘攘的游人。远远望着，是那么宁静，动人心弦。 如果和呼伦贝尔草原比较的话，呼伦贝尔草原粗犷，奔放，豪迈。那拉提草原则显得温柔，秀美，灵动。 离开那拉提，又开始转山。山路蜿蜒，满目苍凉的山脉，与昨日的色彩斑斓大相径庭。突见山上的积雪，不觉兴奋起来。殊不知，这只是大美雪域的序曲。 哈希勒根达坂，独库公路海拔最高点。白雪皑皑，一派雪域高原风光。太震撼了。我跳下车，一脚踩到雪地，雪竟然没到膝盖。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年龄，忘情地在雪里玩耍。武汉每年都可以见到雪，但在六月里，在海拔三千米的地方，与雪为伴，真是太神奇了。司机不停催促，我们仍恋恋不舍。 为了道路的安全，养路人还在紧张地工作。在我眼里，他们也是最美风景。 路旁飞起一座高架桥。司机说，独库公路仍在改造，或许会建独库高速，将来更通畅，更安全，更美丽。 哈希勒根隧道，穿过此隧道，转山就走下坡路了。当晚到达独山子，独库公路起点。 最美的风景在路上。五百多公里，走了两天。经历了炎热与寒冷，走过了雪山与草原，看到了峡谷与湖泊，感受到了壮美与灵秀。新疆很大，走过的，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独库公路很美，翻山越岭的后面，是无数英雄的绝唱。有多少人知道独库公路是怎样诞生的？ 有人说，这地上本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独库公路可不是走出来的。在乔而玛烈士陵园，我第一次了解独库公路的修建过程。上世纪七十年代，相应毛主席“把天山搞活”的号召，数万名解放军官兵，十年时间，用鲜血，汗水和生命，铺就了这条天路。168名战士长眠与此。年龄大的不过三十来岁，最小的只有十六岁。为了纪念牺牲的官兵，为了让不畏艰险，勇于奉献的筑路精神代代相传，1984年，伊犁州尼勒克县在乔尔玛建立烈士纪念碑。2006年，扩建修缮为烈士陵园。 乔尔玛烈士陵园，由三部分组成，纪念碑，墓园，纪念馆。纪念馆不大，内容陈设简单。以文字，图片，影像，介绍当年筑路历程。实物主要是当年筑路使用的工具等。难以想象，那么艰险的环境，那么落后的工具，官兵们硬是在天山中凿出了一条路。“人是躺下的路，路是竖起的碑”。站在纪念碑前，脚下的路仿佛不再冰冷，不再坚硬，软软的，暖暖的。 纪念馆拍的照片。 也是为铭记这段可歌可泣的筑路历史，弘扬天山筑路精神，独山子政府在独库公路起点标记碑附近，建立了博物馆。独山子独库公路博物馆，比乔尔玛独库公路纪念馆规模大很多，内容更丰富。现代科技手段运用更多。在那些烈士画像前，我特意寻找湖北籍官兵名字。 读一下他的事迹。不禁潸然泪下。 诗与远方在我心里，有个神秘的地方，我在那里筑路，也在那里扛枪。………有一种思念，常挂心上，我留疆的战友，永远不能忘。天山长眠的英雄，还在护卫着国防。………在我心里，常住着西北边疆，是我的故土，心中的诗和远方。作者为原工程兵某部政委，2019年重返独库公路时作。默念着诗句，眼眶不觉湿润。为修建独库公路献出生命，有名字，无名字的官兵，人们永远不会忘记。 独库公路，英雄之路，是数万官兵铸造的悲壮史诗。是筑路人，养路人创造的不朽传奇。致敬英雄！致敬！走过独库公路，我记住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