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日天晴明，马前已被红旗引

珠玉·寻城

2023年6月22日，农历五月初五日，端阳节，我们出发去武威。 时逢汽车界第六届马帮节，全国各地的越野车，特别是牧马人，齐聚阿拉善，赶赴英雄会场。 我离开我待烦的地方，奔向你待烦的地方。你从你待烦的地方，来到我待烦的地方。 我们之间的区别在于，我去你待烦的地方艳遇一场风景；你从你待烦的地方，来到我待烦的地方给你我添堵。 好看的地方那么多，为什么偏要来阿拉善？所谓拉动经济不过是一场意淫，除了住宿、餐饮、加油站有实际的收入，全社会各行业谁从这场“盛宴”中分到一杯羹？ 不管车多车少，总有各种大聪明走在应急车道上。中国人人性的劣根性一目了然。越是危急和关键时刻，越能看见人性的丑陋。 比如大堵车时，318国道上的逆行车辆，独库公路上加塞车辆。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把机会主义发挥到极致，利己主义便宜占到极致。 走别人的路，把自己的道德放在车轮下辗轧再辗轧。品德是个什么东西，我只管玩得开心就好。 自驾游中最佩服的就是骑行侠。 五颜六色的座驾，行行色色的车主。 世间有无数的谜，男人的越野梦和至死是少年的天性肯定是其中之一。 我们秉持旅游但绝不降低生活质量的理念，越野人则往往主动追求在路上受虐，在非舒适区接受挑战。 他们称之为梦想，他们践行为一路坎坷是勋章的冲动冲劲。 不走寻常路是他们最基本的特质，在无路之处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是他们的信念。 沟沟坎坎算什么，连这点小坑都爬不出去，还有什么脸面玩户外？ 他们张扬个性，渲染色彩，总有挥发不完的荷尔蒙。 不轰鸣不青春，不染尘不好汉。 梦想有千万种，但需要一个一勺烩的锅。做菜，不管味道如何，手艺如何，放多少葱多少姜总还是有一个标准的，所以，冠以鱼香肉丝之名的熬白菜肯定是厨子失手了。 在城里，在街道，我们往往将之统称为骚包；在这里，这是个性是特质是本色。 这就是拥堵的原因之一，没有章法不讲规矩，一味只强调个性和个人需求，是赤裸裸的耍流氓道德败坏。 也许更多人的梦想是彩色的，唯独户外人的梦想是黄色的，焦黄色的。 是谁乐此不疲年年如约而来？是谁再苦再累从未言败？是谁永不会放弃初心只知黄沙深处有理想？ 过了英雄会场的分流立交，世界瞬间安静瞬间畅通，我们的路，刚刚开始。 草格护沙在这里保存良好，而开往英雄会场路边的草格，早在铺设的第一年就被野蛮冲沙的那些人毁尽了。 这么多年了，天鹅湖具体什么样子还从未去领略过，所以，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是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 穿沙公路，偶有车辆经过，这才是这片瀚海应有的打开方式。 我们也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人。对无边无际和了无方向深有体会。 向着民勤，前进！ 沙海深处有绿洲，绿洲深处有人家。不毛之地和生机盎然并不矛盾，就象户外越野人本来可以在不违反交规的前提下尽情撒野，而不是又缺德又违章。 在宽宽的路上开呀开呀开，看黄黄的风沙开悠然的车。 天地有情，世间巨变。曾经的天堑今天的坦途，传说中的民勤成了目的地，而且不过是区区二百多公里，对于习惯于额旗——巴音间近七百公里半天到的杨师傅的驾驶体验来说，真的只是多一脚少一脚油门的小事。 好几个弯道转得很急，不知道算不算设计上有失误。 前路漫漫，小团团指引我们坚定向前。 今天的我们有各种导航指路，可以顺利抵达任何不了解的地方，那么问题来了，在没有导航的时代，人们是如何做到精准抵达那些陌生的地方的？ 路有方向，我们也有方向。2011年受朋友之邀去德阳，小伊不带导航系统，我们第一次走那么远，杨师傅从网上做各种攻略，有高速走高速，没高速走国道，没有国道的地方走乡道，就凭一张手写线路图，他开车，我看路，竟然很顺利地抵达德阳！ 犹记得，当时的甘肃高速最少，宁甘和陕甘交界处全国国道。进入陕西境内后，宁强县高速维护，必需穿县走乡道，就这样最后我们也回到了正确的道路和方向。 第一天住固原，第二天住西安，第三天到德阳，一天九小时的驾驶，下德阳收费站后杨师傅下车抽烟休息，他才长舒一口气说感觉腿都在抖。 如今天堑变通途，再去德阳不仅全程高速，还至少可以缩短一天的时间。 而今对有百万公里行驶里程在手的杨师傅来说，九小时的驾驶只是稍有点多，不过是多一脚油门的事。 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五百公里以内的活动半径都算短途，可以做到抬脚就走，轻装简行。 作为一个阿拉善人来说，生活中随处都有民勤二字的影子。阿拉善人口中的67‰以上是民勤人或民勤人后裔，在社会的任何层面都能听到民勤方言，在街巷任何角落都有民勤美食售卖，大到人群势力，小到风俗习惯，完全躲不开民勤二字的痕迹和内涵。 前两天看到一个视频讨论电影《脐带》，尤其是其中对蒙古族精神内核的探讨引人深思，工业文明和农牧文明发生对撞是现代社会回避不了的痛苦。向钱看，向厚赚，就成了当代中国人最现实最功利的选择。 固守传统，享受文明。不抛弃，不放弃，这句话完全可以赋予全新的解释，中国人最大的智慧就是二维论，所以中国人永远找得到舒适区，无论是物质的或是精神的。 有绿色的地方是绿洲，是给一套城里房都不换的自由自在。 进入民勤境内，看到路边野生的这种紫色植物，是之前之后从未见过的新物种，下车小采一枝，浅浅悦己愉人一下下。 勤劳勇敢，是镌刻在地图上对民勤二字的诠释。大到一国民众一个民族，小到一个地区聚居百姓，人多的地方自然会生出一种名为共同性的精神特质。 民勤二字的名词解释中的关键词是什么？能吃苦，但难免抠搜；更务实，但囿于保守：民风淳，但时有小聪明。 耕地成片，块状分布，仰赖地下水和靠天吃饭，这是一片信自己多过信奇迹的地方。 原以为我们的路线会穿县而过，时至中午，已经计划好要进城寻找那些耳熟能详的地方特色美食，但最后发现我们只是过路打卡的旅人。 百多公里的宽阔水泥路面，连车道线都没画，开始还美滋滋地以为我们走在一条崭新的社会主义大道上，后来才省悟这就是武威特色，我们并不是被专门接待的嘉宾。 进入武威，绿化明显上了好几个台阶，参天高杨明显非一天一年养成，地广，人稀，是很长一段路程中的体验。 时值盛夏，广有落叶，虽然满眼绿意，杨师傅说怎么感觉像是秋天了？ 长长的路上，两辆外地牌的车，这么大一片工业开发区，仍然未从后疫情时代挣脱出来重振起来？ 武威是铜奔马的发掘地，却并未发现从中获得什么红利。 一个很大的广场，有大大的地下商业街，到任何地方都喜欢逛大型商超的我兴冲冲在里面按图索骥照标牌兜了两大圈仍未找到超市入口，询问售货员后才知道，商超撤了！ 这么大的一座城，这么大一个聚居区，竟然找不到一家大型商超。回酒店的路上看到路边有卖粽子的，还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品牌，过去询问有没有咸肉加蛋黄的，小哥竟然不脸懵，表示听不懂，解释很多遍肉粽的意思之后，小哥说，没有我要的，只有鸡肉粽。 总体来说，对武威的感觉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农村城。市民气质淳朴，城市面貌简朴。 多年前在去张掖看丹霞地貌时曾在武威住过一晚，当时的印象和这一次的印象完全无法重合，难道武威各个城区之间的风貌完全不一样吗？在去天祝的途中经过服务区，小憩一下，吃了一个油饼卷粽，一根火山烤肠，两个肉包。小姐姐说她们这里端午就吃这种粽子，所以端午的粽子初六吃，这个节就过完整了。 五月五日午，赠我一枝艾。故人不可见，新知万里外。 良辰当五日，偕老祝千年。 少年佳节倍多情，老去谁知感慨生。 早上出发时就在下小雨，途中越下越大，雨中的祁连山更见巍峨青翠。 遥想千年前大汉与匈奴征战多年，这一片沉寂的土地曾经见证过怎样的杀伐征战，兵戈四起，千年间有兴有衰，有人名垂青史，有人褒贬不一，有人千古不朽，有人壮志未酬，有人封官荫爵，有人遁走他乡…… 这一片土地似乎不如张掖更有历史传承意识，在这里见不到什么旅游推介，而在张掖，我们向酒店前台咨询什么地方好玩的时候，打扫卫生的阿姨都能张嘴就来：焉支山，山丹，军马场，丹霞地貌……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如今的祁连山，还是千年的那一座山吗？ 《隐入尘烟》暴火的时候，有各种各样不和谐的声音，其中一种就是说电影故意丑化西北农民，故意表现了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今天并不存在的穷困角落，总之一句话，电影内容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这样的民居，这样的环境，和《隐入尘烟》有多大的差异？ 只有西北人才知道那些画面有多真实，只有西北人才知道那些朴素的情感有多真实！ 雨越来越大，气温一下从近三十度降到了十几度，不仅不热了，甚至感觉有些冷。我俩都是半袖短裤，没带一件长袖长裤，二人面面相觑，都怕被冻僵在盛夏。 进入祁连山隘道群，虽没有秦岭隧道群那么震撼，但也已足以彰显基建狂魔创造的伟大工程奇迹。 走过了那么多的路，行过那么多的桥，看过那么多的风景，每一次经过隧道，仍然兴致盎然。 如果人生真的能穿越，真的有穿越口，它一定就是隧道的模样。 越向前走，越印证了最初的理解：天祝的自然风景，一定不逊于甘南。 杨师傅也认同我的想法，他的观点是越向西南，风景越好，所以甘南有美景，所以四川有九寨，所以西藏有向往。 雨弱风住，我们经过永登。 大学同学好象有这里的，原先以为与天祝相去甚远，原来不过咫尺之遥。 雨弱风住，我们到达天祝，时间不过是上午十点。 大学四年，三年半住混合宿舍，四年间唯一同寝的同学就是天祝人。 时间尚早，我说找酒店入住，杨师傅说先找景区小看一下。那就走吧！ 藏区人民性子直，交规什么的知道就好，真的走在路上时，怎么方便怎么来。没毛病！ 我们的半日游完全是超值的体验，不虚此行！天祝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