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不舍

月落无声

时光不语，流年有声。窗外骄阳似火，七月的熏风带来一阵阵热浪，大街小巷曝晒在夏至过后的强光之下，城市高楼林立，树木沿着道路两旁向前无限伸展，浓阴随着太阳脚步悄悄移动，早晨出门时树叶阴翳，楼下的长椅尚有休憩聊天的人，归来阳光普照，黄色的木凳上椅背寂然相望，闪现以前金光。

天气终于热了起来。经历了短暂的春天，阳光用它的热烈战胜了连绵不断的阴雨，夺回了夏天应有的高度，33度，34度，35度，气温节节攀升，这才是夏季还有的样子。36度，37度，甚至更高，热得让人流汗，浑身粘腻。这几年气候不太正常，西安成了新的火炉城市之一，有人忍不住暑热难耐打开空调，享受着科技带来的舒适。我素来怕冷，耐热，夏天几乎不用空调。中午关闭门窗，夜晚推窗纳凉，有风徐徐送来，丝丝缕缕，温柔轻盈，抚摸肌肤，闭目想象，这风吹绿了杨柳细叶，吹落了杏花桃花，吹开了亭亭的菡萏，吹皱了一池绿波，吹红了枫叶，吹白了少年的青丝，也吹动了心底的记忆，一边收拾衣柜一边叹息岁月流逝，几件裙子难以与我告别，终归是要在光阴里沉寂，落寞无声，虽然留下了的每一件都让人无法忘怀，依依不舍。

裙子购于千禧之年，乌鲁木齐友好商场。那是我第一次踏进部队大院，乌鲁木齐火车西站不远的地方，宿舍楼里的母子间，公用水房，水龙头在用水高峰淅淅沥沥滴滴答答，随军的家属开心洗刷的声音仍然响彻在耳边。虽然我只停留了短短两天的时间，部队生活和军人喜怒哀乐从此与我息息相关，休戚与共。

这是我的第二件白裙子。第一件是和同事一起在咸阳买的棉绸布，请家属院里的裁缝做的大喇叭裙。先把布料剪成上小大下大带有弧形的相同八片，锁边缝合在一起，再上腰出来裙摆特别大，看别人穿上裙裾飘飘，摇曳生姿就心生羡慕模仿一番。时隔多年后，在咸阳金元商场里遇见，它简单大方，蝴蝶结从拉链处开始，可以束在腰后或者前面，底衬露出让平淡无奇的设计立即生动活泼起来，一下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这是所有裙子里最便宜的一件。是住处旁边经常去的那家店里，颜色款式唯一的一件，大小长短刚好是我的尺寸，经不起店员推销，想想自己还没有这么亮丽的颜色，价钱又不贵，偶尔也穿过一两次，感觉良好。只是不符合我现在的年龄。

年轻的时候，喜欢旅行，每到一处，喜欢购物，当地的特色，纪念品或小首饰，还不忘照相留念。后来手机可以拍照，网上什么都可以购买，也没有了旅游的念想，再旅行也很少拍照，唯恐自己破坏优美的风景，也少了些购物的冲动。那次芙蓉镇，兴之所至穿过那条瀑布后淋湿了衣服，湘西商业气息浓厚的小镇上到处售卖这种裙子，对于我而言，它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芙蓉镇，跳岩，瀑布，飞溅的水花，和那日落后五彩的灯光，还有同行人的关怀，都深深留在记忆里。

这是不惑之年购买，棉质，容易起皱，但是让人感觉成熟稳重，上边配白色带有织针图案都短袖，想让自己适应这个年龄的心情，今天想想哑然失笑，一晃又快十年，现在已经很难从衣服上判断一个人的年龄，而我还固执地坚持，寻找适合自己的年龄的那件。

这应该是16年初夏，在百盛立丰国际店购买的。那年春季参加赛格非陕A车牌领优惠券的活动，贫穷限制了我的消费和想象，疑惑那些昂贵的衣服鞋子，不知装饰了谁的美丽和梦想。当时看中了一件漂亮的连衣裙，真丝面料，婉约大方，柔软飘逸，美女售货员朱唇轻启，两千九百九十九，给你走会员价，打个九折。我暗自寻思，真丝不好伺候，夏天的裙子，去掉千位后的价格我还要考虑一下，于是风轻云淡地拉着同伴的手落荒而逃。后来看见了这条裙子，上身合适舒服，时尚大气，价格虽然小贵，和赛格的比较起来，最后还是动心。

这是孩子中考那年，先买了一条深色的连衣裙，后来要参加一个婚宴，平生第一次为了买衣服而买衣服在专卖店里相中的这条裙子，有折扣，素雅却不暗淡，颜色柔和而不失亮丽，式样不是特别流行但又新颖别致。好几年后穿着，走在大街上仍有人询问我在哪里了购买，心里颇为喜欢，恋恋不舍。

这是发生疫情后，已经减少了逛街的频率，心里却想改变一下自己穿衣的风格，试来试去，最后在秋林公司李家村店听了售货员的建议选虽然休闲但带腰带仍然可以调节宽窄的这条裙子。可能人有时候，想尝试新鲜事物，却总是囿于习惯思维或已经熟悉的言行举动，很难一下子接受或改变。就像李家村的秋林公司和万达，同样的品牌同样的款式和价格，我总是喜欢在秋林公司购买，也不知是因为秋林公司比万达人多，楼下品种繁多，价格亲民，热热闹闹的美食，还是喜欢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热气腾腾，空气中飘荡着的酸甜辣味，丝丝缕缕。以致离开李家村商业圈，有时还会跑去，溜达在那适合工薪阶层的人间烟火里，感受生活的乐趣。

有人说女人的衣柜里永远缺一件衣服，深信不疑。有时候经不起店员的介绍，常常购买这种看起来特别普通，没有特点的衣服，整理的时候突然发现，新旧裙子大同小异，尺码一样，远离时尚潮流，而我依然执着，喜欢这种简约平淡。

严格地说这是秋天的裙子，只是我怕冷吗，又喜欢裙装，打折的时候买来偶尔穿过一两次，在天高气爽，层林尽染的季节里看大地一片丰收的景象，看街上色彩斑斓的裙装，就想起自己也有这么一件，只是每次穿它的时候，总有些不合时宜，不能和季节同步，心里颇有些遗憾。

这些年，很少买半截裙，一次在品牌服饰店喜欢上了这件，纠结半天，因为疫情的存在，也不敢寻寻觅觅，无意中发现了这件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价钱便宜不少。从小养成的消费理念让我量入为出，很少冲动追求那些名牌新潮而付出昂贵代价，就像在生活中，从不追求那些光鲜亮丽的外表，华而不实的东西，适合自己，就是最好。

去年买的白裙子，感觉过了驾驭它的年龄又喜欢其简简单单的素雅和洁白，终是满足了一时的小欢喜，和心底的那份愿望，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要保留每一个裙子的照片，它们陪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夏天，伴随着我的青葱岁月。

可能每个女人都有一个穿旗袍的梦想。那次生气，忘记了是因为什么，只记得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过大街小巷，犹犹豫豫买下了向往已久价格不菲的一件。桑蚕丝的质地，中式立领，古典韵味的盘扣，长短及膝，立即就有了隆重登场的感觉，也只是在夏天来临时在房间穿上，揽镜自照，观察自己的肤色体型与之是否完美匹配，终归还是没有撕下标签，舍不得扔不愿意穿，留让它永远压在箱底，留在我的记忆里。

今天的我，整理衣柜，收拾旧衣服，收拾经历了小病不能恢复从前的心情。天气变热，而我仍然体感寒冷，穿着长袖长裤，戴着护膝，这些165/88A的裙子，虽然仍然合身却与我渐行渐远，渐行渐远，依依不舍，永远留在记忆里，留在心底，愈久弥新，历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