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少时，家处乡野一隅，土墙掏洞，薄板做扉，三尺青砖为基，泥土胡基砌沿，细檩朽椽，碧瓦遮天，白灰粉墙，彩纸糊窗，土炕砖地，糙木家什。父母劬劳却欣欣然土院炊烟，后辈顽劣总痴痴念家园温馨。</p><p class="ql-block"> 春天，母亲于庭院内开出一畦菜地，种上数棵番茄，辣椒，黄瓜苗。因地处旱原，水弥珍。吾常和弟、妹去村头涝池抬水浇灌，往返数里不觉疲乏。</p><p class="ql-block"> 仲夏，番茄，黄瓜皆熟，香味颜色让人馋涎欲滴。吾难以自制，总是趁母亲不在家时偷吃番茄。番茄多汁甘甜，至今想起仍满口流津。</p><p class="ql-block"> 夏夜纳凉，母亲洒井水于庭院，铺草席于台阶。外婆手摇蒲扇，给我们讲民谣传说。我和弟、妹躺在草席上遥望夜空，但见银河浅浅，星斗满天，四周虫声唧唧，墙外夜鸟啾啾。夜凉如水，母亲便把熟睡的我们叫起，让我们回屋去睡。</p><p class="ql-block"> 金风渐起，院子里一树梨子，两树苹果成熟，吾兄妹便呼朋唤友，提笼端盆采摘果子。此时，小院内笑语声喧，众尽享水果之甘甜，采摘之快乐。热闹气氛从敞开之大门流淌而出，如炊烟一样弥漫于巷道上空。</p><p class="ql-block"> 少时隆冬，白雪频仍，不似现在，常一冬无雪。清晨醒来，见窗棂发白便知昨夜降雪。打开房门，大雪已将院子覆平。喜悦之情无以言表，随用扫帚先扫出一条到大门口的通道。此时，天未明，巷道里尚无人迹，白雪覆路如砥。门口之粪堆，柴堆皆不见，唯有满眼洁白。吾夹一把扫帚上学，四周静谧，唯有脚踏雪地之咯吱声一路相随。有时淘气，忍不住在雪地里打滚，翻跟头。</p><p class="ql-block"> 及长，离家谋生。多年后才有余力置得一小宅。徘徊方寸之庭院，每念起父母和少时之庭院便潸然泪下。虽知人生不可再少，流水不能复西，却难阻回忆与念想。遂于小院内养数盆花草绿竹，清晨傍晚倘佯其间，思绪倏而从前倏而未来，倏而五极倏而八荒。虽无头绪，却也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某日，在小院粉墙下，绿植旁饮茶摇扇，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的小院。父母教诲之声，弟、妹嬉戏之声隐隐约约响在耳边，情思悠悠，心驰神往之际，不觉鼻子发酸，眼睛湿润。</p><p class="ql-block"> 忽惊醒，饮一杯茶，不辨其味，倒是酸甜苦辣充满喉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