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马《鸟笼》诗作系列及其评论摘要集锦(中)

车走直线

<h3>15.陈幸蕙:小诗星河--非马诗三首<br>…〈鸟笼〉则是非马名诗,曾多次被转载与讨论。此诗仅十七字,却分三段,但形式上如此特殊设计却有其必要。请注意此诗单独成行的四个字:门丶走丶鸟丶笼,都是关键--门,是自由的枢纽,它的开阖与否,决定了自由之有无;走,是投向自由的动作,门开启而不走,自由仍然不存在;但是打开鸟笼的门,是把自由还给谁呢?一般回答自都是「还给/鸟」,但非马超越众人平凡思维局限,把「笼」也纳入获得自由的行列,於是一首平常小诗便因这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而精采深刻起来!因为把自由还给「笼」的观点暗示了--禁锢的施加者也是不自由的,在钳制他人的过程中,其实自己也往往陷入无形的囚笼;唯有松解禁锢,还他人自由,禁锢者也才能走出自囚的牢笼。<br> <br>16. 晶琪:把自由还给鸟笼--写给女人<br>  “打开笼门,让鸟儿飞走,把自由还给鸟笼”,这是台湾诗人非马的一首小诗。这首诗的点睛之笔是最后的“鸟笼”二字,如果写成“把自由还给鸟儿”的话,这首诗就没什么新奇了。特别之处就在于,我们往往只看到打开笼门,鸟儿获得了自由,很少有人看到鸟儿获得自由的同时,鸟笼也获得了自由。诗人通过精彩的语言将寓意向我们展示出来,我觉得这个寓意更应该展示给女人,让女人从中悟出道理。<br>  在情侣丶婚姻中,女人往往把男人“囚禁”起来,她们认为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多,不能让对方“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就对对方时时刻刻看管,监视丶提防,仿佛一不小心对方就会像鸟儿似的永远飞走,于是,在日积月累的担心中将自己异化成一只鸟笼。殊不知,在“囚禁”对方的同时,你自己也失去了自由。<br>  然后,这只鸟笼还会感叹:“活着真累啊!”肯定会累的,除非你愿意打开笼门,让鸟儿飞走,把自由还给自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当你打开笼门,鸟儿反倒愿意回来了,因为敞开的笼门已不再是囚房,而成了一个温暖的爱巢。<br>  记得有一句话: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给他自由,自由之后,还能回到你身边的,是你的,否则不是。<br>  女人,千万别把自己异化成爱情的鸟笼,也不要做爱情的囚鸟。当你相信爱人时,你也在相信自己,只有自信才能为你赢得幸福!<br>  <br>17. 许静文:鸟笼与天空<br>近日读到非马的〈再看鸟笼〉:「打开/鸟笼的/门/让鸟飞/走/把自由/还给/天/空」(李敏勇编着《花与果实》(国立编译馆主编,青少年台湾文库〔新诗读本2〕2006:208-209),诗人的慧心巧思将鸟丶鸟笼,以天空来取代。我才发现原来鸟笼关住的不只是鸟,失去自由的也不只是鸟或鸟笼,更是天空,少了鸟儿飞翔的天空,看似广阔,确实也失去了一些什么。这不也像学校和学生的关系?这又使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幅图,一个十足荒谬的画面:画面中被关在牢笼里的人对着外面的人喊着:「哈哈!你们都被我关在外面了!」;如果学校真如一座牢笼,那究竟是牢笼关住了少年,还是学校自禁於牢笼中而浑然不觉?失去了蓬勃多元生命力的世界,是不是也很像失去了鸟儿飞翔的天空?我们是不是可以打开门,把自由还给每一个独特的生命?<br>摘录自:《台湾青少年成长小说中的反成长》 许静文着 (秀威,台北,2009)<br>第六章 台湾青少年成长小说中「反成长」呈现的问题意识<br>第一节 僵化的教育体制<br> <br>18. Zhuzhu: 简评非马的〈鸟笼〉<br>简洁丶新奇丶含蕴丶精致是非马现代诗创作的一个执着的艺术追求。这首题为《鸟笼》的小诗曾在台湾文坛和海外华文诗界限广获好评,它集中地体现了这一追求。此诗之美主要体现在以下两点:<br>一丶奇妙的诗行排列。<br>本诗分为两小节。第一节叙事——开笼放鸟,第二节点出事件的动机——还自由给鸟/笼子。全诗行句简短,多至四字,少则一字,简明醒目。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诗行的排列技巧。诗人采用断行丶跨行和空行的办法,使诗句产生了极大的想像的空白。<br>诗歌的断行是指诗人为了强调所要表达的某种情感或意念,而将本属同一行的内容拆分为两行或几行排列。如“打开鸟笼的门”原是一句,却拆成三行,使得动作(“ 打开”),打开的对象(“门”)及对象的属性(“鸟笼的”)各自得以突出。又如“把自由还给鸟笼”原本也是一句,诗人将其分割成四行,其中“鸟”与“笼” 各占一行,这就很容易触发读者的想象:究竟要把自由还给谁?是“鸟”,是“鸟笼”,还是“鸟”和“鸟笼”?诗歌的理趣之美正是经由这种别具匠心的文字“建筑”而呈现出来。<br>诗歌的跨行是指借助有意加入的空行,创设诗歌意义空白,以激发读者想像,启发读者思考。“让鸟飞走”本是一句,诗人将其断成两行,而且在“走”字前后各插入一个空行(空行是指诗节与节之间的间距,它不仅有标示诗歌结构层次的功能,有的还有传达言外之意的作用),突出了“走”的意蕴。这一“走”字横跨两节,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就文字排列的视觉形象上说,这个“走”字上下皆“空行”,具有强烈的象形意味。联系上一节的诗意,它使人彷佛看到一只脱却牢笼羁绊的囚鸟,不期而得自由丶得以凌空自在翱翔的潇洒姿态。联系下节的诗意看,这一“走”字,分明表达了“鸟笼”还自由给鸟而使自身也获得解放的那种欣喜与兴奋之情。<br>二丶深邃的哲理蕴涵。<br>本诗之美不仅在於结构形式之巧,更在於哲理蕴涵之深。它形象地诠释了个人与外部世界的关系。鸟笼是关鸟的,但鸟笼自担负起看守鸟的任务的那天起,就将自己同时置於不自由的地位:只许关不能开,别无选择。鸟笼剥夺了鸟的自由,也在使对象失去自由的过程中丧失了自己的自由。於是诗人突发奇思——把自由/还给/鸟/笼。但是,矛盾由此产生:看守鸟儿本是鸟笼的神圣职责,当鸟笼打开了囚禁的枷锁,还鸟儿以自由的蓝天;那么不再关鸟的鸟笼还有存在的价值吗?或者说,成千上万的“鸟笼”一样都肩负着它们所身处的这个外部世界赋予的“责任”,作为其中的一分子的“我”——一只还鸟儿以自由的特立独行的“鸟笼”,如此地“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它能被外部世界所认同,能被传统习俗所接纳吗?当鸟儿成为自由的鸟儿,而鸟笼已不再有意义,这也许就是存在的悖论!这正是本诗的理趣。“鸟笼 ”与“鸟”是本诗两个关键的意象。如果把“鸟”想象成是追求自由的人,那么“鸟笼”是否可指人所生存的现实社会。这个社会存在着种种因袭的异化人的道德律令丶精神桎梏等等,它统治着丶强制着丶囚禁着人;看来真要给鸟儿自由,理想的解决办法并非开笼,而是将非人道的鸟笼彻底消灭。<br> <br>19. 杨志学:解放鸟笼——读非马的〈鸟笼〉<br>台湾诗人非马写有一首名为〈鸟笼〉的诗。我第一次读到它,便被它吸引住了,历久不忘。诗只有三句话。为了达到于平缓中显惊奇的效果,作者为读者提示了一种阅读节奏,这种提示表现在他对诗的排列中。<br>我领悟了作者的用心,我知道此诗不能以太连贯的语气快速读出,而须放慢节奏多停顿地读出。我曾在一个集体场合朗读此诗,我先声明这首诗很短,所以听者屏住呼吸都在注意听我念出的是一首什么样的诗……等我读完此诗,听者感到一种意外。他们说以前都未曾注意过这首诗。他们听我读到“把自由——”时,就往下想着等我读出“还给飞鸟”得了。但是,当听到“鸟”字后面还有一“笼”字时,他们感到了惊奇。我知道,这惊奇是因作者破坏了人的思维定势而带来的。这也可以看作一种陌生化的方式。新鲜的思维和表达象一把尖锐的锥子,扎入了人那惰性的血,于是,一首好诗诞生了。为什么这样说呢?如果写成“把自由还给飞鸟”可以说那并不是诗,因为那是尽人皆知的道理;而且,如果那样写,即使全诗只有寥寥数语,也令人感到并不精炼。而现在作者这样写,虽一字之多,却是化腐朽为神奇,不仅使之成为一首令人思索的诗,而且并未让人感到有文字上的繁冗。我们会感到,此诗前面的平缓和漫不经心正是一种铺垫。你越品读,越琢磨,便越觉得此诗有道理,有趣味。作者如此写作,并非故作惊人奇特之语,而是有着深刻的用意的。试想鸟笼使鸟失去了自由,但鸟笼就一定轻松自在吗?被囚禁的人不自由,但囚禁别人的人就没有紧张感吗?被束缚者不自由,而束缚他人者就没有精神负担吗?为人管制不自由,但管制者就没有压力吗?受人监视不自由,而监视者就能步入超脱逍遥的境界吗?<br>某种意义上讲,鸟笼比鸟更不自由。无产者是无所谓惧的,因为他们一无所有,他们在斗争中失去的只是锁链。而一旦牢笼被挣破,牢笼的失落感与愤怒状可想而知。鉴於此,非马启发“鸟笼们”解放思想观念,要辨证地理解自由,不要以为失去自由的仅仅是飞鸟;放走飞鸟,或许首先解放的正是自己。非马的提示不知是否有助於治疗“鸟笼们”的精神症状,能否使他们消除在一定情况下常会出现的紧张丶焦虑丶失落丶不平衡情绪。<br>事实上,诗不过是诗,它的价值往往仅在於启示,而其“行动价值”则很难见到。尤其悲哀的是,阅读非马〈鸟笼〉诗的人,恐怕多是飞鸟,而不是鸟笼。这样,即使非马好心地要将自由这件好东西赠予“鸟笼们”,怎奈“鸟笼们”却是不予理睬和接受。如此看来,非马的〈鸟笼〉诗所呈示的不过是一种想象,一种理想,一种幻影而已。而现实依然故我。为此,请允许我对非马的《鸟笼》和诗一首如下:<br> <br>打开笼门<br>让鸟儿进去<br>嗵的一声关闭<br>把禁锢<br>送给<br>飞鸟<br> <br>自由本是鸟笼也应该享有的,所以非马原诗里写放走鸟儿是将自由“还给”鸟笼;而不自由本是飞鸟不应受到的待遇,所以我在和诗里说飞鸟的不自由是鸟笼的强行“送给”。可叹的是,强行“送给”已成为一种被人习惯了的普遍现象,而希图“还给”却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幻。如果说非马的原诗是理想主义或浪漫主义,我的和诗则是写实主义或现实主义。现实不如想像美丽,有的只是残酷。我并不是在渲染悲观情绪。展现理想图景固然具有无穷的诱惑力和鼓舞力,但描摹现实也自有其不可替代的批判价值。从这个意义上讲,我的和诗与非马的原诗可以说是相辅相成,殊途同归。当然,我必须声明,从文本上讲,我的和诗并不具有非马的〈鸟笼〉诗那样的审美价值和艺术魅力,我仓促写下的几句分行排列文字其实并不是诗。<br>人的自由解放是可能的,但很遥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