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行（三）

半岭庐

　　去阿图什百里，群山之巅，有天门，高峻险峭，无出其右者。

　　民国三十六年，希普顿狩猎至此，荐闻于世。论者以为：天门立万年而不鸣，遇一人而扬天下。盖牧童乡民近其焉，近者熟视，熟视则无睹。希普顿远国来，远来初见，初见则奇生。夫是之谓“近者远之，远者近之”也。

至谷口，不能通，遂舍车，沿谷蛇行。河床干涸，顽石犬牙，砂砾佈地。崇山垂悬，夹岸而出，荒芜不毛。断崖处，架梯结梁得跻；陿陋间，斜肩屈膝以通。假使大雨倾盆，四境山水倏然而至，唯飞禽可及矣！

　　步三四里，天门初现，一山横堵，照壁然。仰视之，不足奇，一洞耳。

　　陟其巅，天门乃显，绝谷拔起，两枨中虚，深逾百丈，广十余丈，高耸入霄，蔚然壮观。墙垣风侵雨蚀，漶漫斑驳，类蜂巢。天门外，荒原莽莽，绿洲隐隐，极目难穷。而尘埃巨川，渺渺大千，括囊焉。

　　遥想曩昔，穆天子当越此门，觞西王母于瑶池，脉脉兮难舍，遂约三寒暑为期。然王终而愆，是以为憾！意者以为，当是时也，西王母临丘东望，天门下游客如织，独不见斯人，喃喃曰：“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此情幽幽绵绵，千年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