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凤凰”之五：古城之桥

老兮头

       我对周围事物比较敏感，很快发现凤凰古城内争奇斗艳的景观桥，它们形态各异，风姿绰约，高低错落，一桥一景，就像钢琴键下飞出的一连串美好悠扬的音符。尤其在夜晚靓妆铅华褪尽的白天，古城素颜重现，众桥个性袒露，古今建筑元素的调度、装扮景区的整体化编排，都别具匠心，引人细看细品，那种意味隽永绵长。

        11点钟，雨后天晴，阳光灿烂。请旅行社再安排去梵净山已无可能，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把景区的桥都巡视拍摄一遍，不也是很好的专题旅游？主意既定，我返身直奔东面的虹桥方向。

        还是在凤凰的第一个夜晚，我曾沿沱江左岸散步，从南华大桥走到虹桥。江水过虹桥后在万寿塔前转折，拉出一条柔美的弧线一路南去，虹桥下游的桥梁，我还没来得及观赏，这次索性就把那晚终点当作起点。

       左侧，沱江像在万寿塔前选择前行路线，江水缓慢，留下一段依依长情。莫非虹桥——那座像城门楼般魁伟的三孔石桥，是碧水缠绵的原因？虹桥长长的桥面上，高大的、也是古城中看上去最长的风雨楼一气呵成；两端，各耸立三道高低错落、颇具徽（赣）风格的马头墙，高处，它们与收缩到中央的第二层飞檐式楼顶相互呼应，将清新的民居风与帝王宫殿的高贵气“杂糅”，这是虹桥区别于所有风雨桥的个性标志，令人耳目一新。

        我曾在夜晚见桥身上下镶满缤纷灯饰，如沱江上飞起的一道彩虹，确如卧虹。这是景区内最古老的桥，始建于清康熙9年，即公元1670年。由于虹桥的众弟、妹都出生于新世纪到来的前后，像早晨的太阳般年青，一位早年来过凤凰的沪籍农友曾告诉我，“凤凰古城内只有一座桥”，大概就是指虹桥吧。

        虹，是水的蒸发，也许正是七彩霓虹给了黄永玉老灵感，后来他捐建的“风”、“雾”、“云”、“雪”皆为水蒸发、凝固或升华的动力及其形态。

凤凰古城-白天的虹桥

夜晚的虹桥（卧虹桥）

风桥

沱江上的无名观光桥-造型像汉字“风”

造型令人坠入迷雾中的雾桥

沱江-无名石桥-我私下命名的“星桥”

造型悠然的月桥

景区南端对凤凰古城内桥梁作概括和总结的云桥

古城内住宅区的小桥流水

虹桥与雪桥之间最典型的“跳跳桥”

        走下江岸石坡，踏上亲水的江边木栈道，与流水一同南行。这时左岸奇峰突起，那是苍翠蓊绿的东岭，亦称奇峰山；右岸相互依偎的木楼依旧朝前延伸，沱江如湖水般心平如镜，江面映翠孕蓝，光色流丽，正入佳境。

        迎面缓缓过来一座桥。

        那桥以三拱五跨牵手两岸，桥上的风雨楼很小，已经化作桥亭。这亭与桥的中拱等宽，精巧娟秀，反衬出桥身的修长洒脱；桥的左右两端，各立起一座木牌楼。我觉得这番设计、造型，突破了风雨桥的常规。联想“更老的老头”为扮靓凤凰而用心描摹的“雪”、“风”、“雾”、“云”，我便紧走几步，抢到江水前头，欲知此桥为何桥。

        “风桥”。牌楼横梁中间已经开裂，漆色脱尽的木牌上是两个冒着拙气的绿色大字。黄老先生以怪异的书法为桥的形态“背书”。

        我的脑屏里立刻卷起一阵风来，那气旋由下朝上旋转着收拢，“风尖”不正是被着意小写的桥上风雨亭？

        “风桥”朝前，是地图标称作“景观桥”、造型像汉字“风”的石桥。桥两边低、中间高，桥下设有6个宽窄、高低不一的泄水通道，应当是一个调节沱江水位的水利工程。水利、人行、景观三位一体，令人暗暗称妙。靠近右岸的水面架设着一座高大的木制水车，这是凤凰古城低碳主义的旗帜或符号。

        我从右岸踏着景观桥过江。

        接着迎来的是“雾桥”：一座5孔4墩的石桥。桥面风雨亭展示的是里一个新的创意：通常贯通的廊道式风雨楼，在“雾”中一分为三：中心那座高大，两座小的与中心亭对称分列，和谐，美。不过，这种别出心裁的整体造型，与弥漫的水雾形态有什么联系？我百思不得其解，顿时坠入一团抽象的迷雾之中，然后猛醒：

        黄老，大智慧啊。

        “雾桥”前头的石桥与“观光桥”一样，在“雪”、“虹”、“风”、“雾”面前是既窄又矮的石桥。窄与矮也有趣味，一样耐人寻味。严格地说，这桥是三座小桥的组合，分离的桥段由眼下不通水流的跳岩链接，水流现在只能从三座小桥下面通过，控制江流。跳岩在多雨的湘西较为普遍，水少时是蓄水的坝体，维持景区的长流水，过江的人们可在江上“跳”着通行；流量增大到一定程度，水位升高，跳岩中间便是泄洪的通道，可以迅速泄流。因此桥无名，看它三桥相连，犹如星点，又与前头的“月桥”为邻，我便私下授予“星桥”之名，成全星月相伴的美意。

        “星桥”的邻居“月桥”玲珑娟秀，绝美：主桥嵌在翠碧的沱江中心，是景区内桥面唯一呈温柔的半圆形的拱桥，与平静成镜的江面倒影合并，正是八月十五温馨的满月；两边长长的跳岩在水面缓慢弯曲成两条优美的长带，柔情地挽住两岸，在江上画出一个更大、更美丽的“半月”。我想，作为月桥，它实在功德圆满。

        景区南端，宏伟、壮实的“云桥”为争奇斗艳的众桥画了句号。与西端的南华桥一样，“云桥”既是景区的景观桥，还是通行汽车的公路桥。桥中间的风雨楼既长又高，中间下沉后演变为左右两条低姿态的风雨廊，它们分别连接两端的飞檐牌坊，使古城的风雨桥又起变化。实际上，整座“云桥”就是色彩瑰丽的风雨楼、风雨廊、风雨牌坊的组合，是对景区风雨桥“艺术模块”的概括和总结。

景区内最美的雪桥

雪桥夜晚靓装出场

景区内最大的桥-南华桥

夜晚的南华桥

南华大桥以西的一座便桥

从南华大桥上远望西面三座造型不同的便桥

       　　我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景区沱江段上游的南华桥和雪桥。

        南华桥是景区第一座大桥，立在我住处左侧，造型简约、雄强，三拱过江，供汽车、行人通行，是景区最高、最长的桥，它隔两座低落江面的便桥（跳跳桥，石墩木板桥），与雪桥毗邻。

        “雪桥”是一座造型奇特、姿态似少女亭亭玉立的桥。桥面双层结构，江上5拱托着下层水平桥面，下桥面中间凸起一个高拱，形成上层拱形桥，拱桥面上一个飞檐黛瓦的观景亭昂首挺胸，创意是“桥上桥”。大概就因了这罕见的桥上桥、拱托亭，被中外游客认定为凤凰最美的桥。江面平静的时候，桥与倒影严丝合缝，便像一片边缘对称、结构繁复的雪花，占尽凤凰风光。

        我“家”住在最美“雪桥”和最大的南华桥以西的左岸，从大阳台上东望，能看见强健的南华桥与温柔的雪桥两相依偎，仿佛是傩送与翠翠在21世纪终成眷属。

       这条回“家”之路，我走过了景区所有的桥，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座桥，一座连接古城所有桥的桥，一座景区最长的桥，一座永驻凤凰的桥。

（全文完）

 2023年3月8日湘西凤凰古城

      4月13日上海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