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移·事易

妹果

　　发现没有，无论说话或做事喜欢讲究个“寓意”的，全世界非中国人莫属。这种习惯不知道始于何时，但就像是刻进了基因里一样，并且是从小抓起。

先讲说。孩子出生了要说喜得贵子，虽然不知道他（她）的一生会不会大富大贵；一周岁了要“抓周”（各地叫法略有不同），各种东西摆上一大堆，啥都不懂的孩子随便一抓，无论抓到什么，所有参加仪式的人都能想出一大堆寓意深远的吉祥话。后面的就更不得了，孩子成长路上都离不开吉祥话。上学了：前程远大；毕业了：前程似锦；工作了：事业有成；创业了：财源滚滚；买房了：乔迁大吉；成家了：早生贵子……得，又回到开头了。

不得不佩服汉语的博大，换成别的语言，估计找不出这么丰富的形容词，也可以看出中国人语言和思维联系的复杂性。不过这么多祝福的话也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望，也算能理解吧。

接着来看做。不小心打碎了东西不能生气，这是岁岁平安；不留神说错了话，吐几口唾沫就可以化解；一不小心做了个自己不能理解的梦，有周公帮你解好了供你对照，寓意好的，满心欢喜，寓意不好，忧心忡忡。反正不管好坏，就觉得心中有数了，就踏实了。还有很多行为，就是图个心安而已，这个，也能理解。

这种什么都要有寓意的事数不胜数，近几年更有愈演愈烈之势。我们本地有家家种花的习惯，以前大家都是住在老旧的院子里，不论是独门独院还是大杂院，家家都会种植各种花草，花开时节香气四溢，四季不断，令人赏心悦目。对所有种植花草的人家，我印象里基本不会缺少缅桂花，除了它花型漂亮古典，更因为它独特不俗的香味。小时候，一到缅桂花开的季节，满院香气氤氲，嗅之让人神清气爽。大妈、奶奶们清早摘下将开未开的花苞放在用竹蔑编的小盘子里，洒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然后拿到街上去卖，大概也就几分钱一朵，很多人都会买上几朵，在衣服的扣眼里别上一朵，其余的用针线穿了挂在家里，这样整个人、整个房间都充溢着缅桂花淡淡的香气，可以持续好几天，成了能让我们在那个物质不富裕的年代里快乐的内容之一。

但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缅桂花越来越少见。曾经我认识的一个人，她家是独门独院，院里免不了也有一棵缅桂花，长了好多年了，已经长成比房子还高、碗口粗的树，花开时节满院清香，我们去串门都要摘一大捧带回家去。这样的院子一度让我很羡慕。结果有一天我顺路走进她家串个门，惊异地发现那棵树被砍掉了。我问原因，她居然说是因为寓意不好，缅桂谐音“免贵”，会影响家里的财气。亲们，你们觉得可笑不可笑，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居然能联想到一起，让我哭笑不得。我为那棵无辜的树感到不平，于是我说，你为什么不能将它谐音“冕桂”呢，那样你家得大富大贵成啥样啊。唉！那棵树至今想起依然令我惋惜，这个，我真的难以理解。

这就是中国人无处不在的寓意。其实，寓意本无伤大雅，美好的愿望可以让生活变得更有滋味，只是如今这个年代，不管什么事，好像它们的寓意最后都只会指向一个目标，那就是发财。也正因为这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了，到底是人心不古啊。

好怀念那个单纯的、没有多少市侩气息的年代。如今，那时那景也只能出现在回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