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树语

一叶

　　家里的花和树基本都是自由的。

　　几株葡萄是院里的第一散客，仿佛从没有季节的干扰，想怎样就怎样，不仅枝叶窜天匍地，也不肯有点章法，总是胡乱生长，不愿收敛。常常到了冬天都还有顽强的枯叶不想落下睡去，还有一堆一堆成串的果子耀武扬威的风干在枝头。在它们的故事中有秋季的风，夏季的虫，还有众多善于藏匿的不知名的鸟，甚至蜗牛蚂蚁都是这里的熟客，而我是它圈外的陌生人。

　　蓝莓是决计不能再留的了。

这个决心在几年前已经下过了，只是常常忘记罢了。毕竟一株贪玩到忘记结果的蓝莓，我想不出任何欣赏和挽留的理由。没曾想今年竟然结果了，结了一个。只是看到这孤单的弱不禁风的可怜的果子就这么拼了命似的生长着，像是为我在凝聚毕生的心血，我倒背负了罪恶感，想它还是不用结果吧，它自己开心就好——这些年我又什么时候想吃过你的果子呢？

　　院子里的无花果一直都是恣意妄为、毫无忌惮、随心所欲、骄横跋扈的存在。春天的时候已经和它非常认真的谈了话，它应该也接受舍去几枝过于过分的枝条的建议：左侧的枝丫已经骑到了老樱桃的头上，右侧的枝子也挤歪了老实巴交的杏树，最不能原谅的是它的脑袋已经爬到了二楼卫生间的窗边，经常在我洗澡的时候在窗外摇头晃脑的扮聊斋吓我……虽然现在长满了果子，可我是不轻易接受利诱的。还是一直等一直忍，等秋后非要和它正式谈谈，低调忍让的道理它得学一学了。

　　山楂仿佛是院子里最不起眼的存在。种山楂只是因为喜欢那短暂盛开的一片片的花海。花开之后，就再也很少关注了，就让它自由存在。秋去冬来，山楂果也常常被遗忘在枝头，连鸟儿都不愿把它们当过冬的口粮。所以山楂树就这么可有可无的存在着，漫长的四季，瞬间的繁华，看或不看，它都孤独或快乐的在。

　　院子里最拥挤的是这一抹墙角，胡乱分了三层：下面是久不见长高的牡丹；再上面是被我强拉硬拽些许枝条到门栏的蔷薇；再上就是已没有空间被逼无奈只有往上钻营的月季，现在已经三米多高、傲然挺立、花开不断、俯视众生，它的开花是被逼出来的。

　　还有积蓄已久只待深秋的柿树；有那花香已逝兀自落寞的金银花；有从不修剪自春季就痴痴遥望九月的金桂；也有被我移入花盆安置在门垛两边，依旧肆意张扬的迎春……它们都在有长有短的日子里静默，在有冷有热的日子里憧憬和热烈。

季节里花花果果交替，时光里并无多少永恒。岁不留人、风不留香，虽然相视凝望，但彼此明天的明天却并不等长。生命只这一遭，已然相遇，就各自快乐的记忆，也各自快乐的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