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的月亮

月映古影-胡

窗口的月亮

因为是农村拆迁安置房，小区爱捡纸盒的老人比较多，一楼的老夫妻两也是其中，不论大小，只要你给她，总是笑着接过，还不忘一句：蚊子腿也是肉，积少成多。

那天拿了纸盒下楼给她，她很开心的笑，和我多聊了几句。开口第一句：我这个人呀，时运不济，也是命不好吧。这句时运不济，倒使得她和普通农村老太太有了区别。聊下去，才知道了她的故事。

当年，她也是学习不错的女子，那个年代，也读到了高中，可惜，就快毕业了，却回家帮忙务农了，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班毕业的同学被安排了工作。好在她也乐观，就安心的务农，对爱情还是有想法的，于是找了同村的，老公个子高高，相貌也好，性格温和，想着好日子总是会有的。怀孕的时候进了队里的养鸡场，干活不偷懒的她每天很是仔细的打扫鸡圈，养的鸡个个毛色亮滑。她第一胎就生了儿子，一家人开心的不成样子，却在儿子两三岁的时候发现视力有问题，而且智商也有点问题，小学磕磕绊绊的还没有读完，眼就彻底失了明。一家人抱着辗转了多少医院，医生说是可能在肚子里的时候染了病毒，实在没有办法。一家人还是当着宝贝一样的照顾着。生了老二，到是很健康。一家人觉得有了盼头。总归有个健康的孩子，即使老两口以后不在了，总是有个兄弟能照顾大儿子。

老二年纪到了，该结婚了，谁知，结婚后不久，却也病倒了，尿毒症，这大晴天的打了大雷，夫妻都懵了，真正的欲哭无泪，她整夜的哭，不知道谁作了孽，这辈子这样来还债。哭了几天，看着两个儿子和闷头不说话的老伴，日子还是得过呀，有病就看吧。

老二原本是开货车的，也是挣的辛苦钱，这下每周要做透析，原来的工作是做不了了，家里原本的积蓄看着就没有了，老夫妻两只能到处打工，还不能出远门，毕竟家里那个大儿子还得照顾。

好在，拆迁了，家里的楼房拆了，得了4套房，每个人有十万多的安置费用，一家人简单租了一个屋子等拿房，三年多，房子到手，一家人住了相邻的两间，夫妻两也老了，每个月的养老金加上两个儿子的补助低保款，一家人也能有四千多收人，加上出租了两套房，也能有八千左右，一家人的生活加上老二的治疗费用也是有了着落。老两口长舒了一口气，日子总算稍微舒坦点了。老两口老了，不能再打工，也就每天捡些纸盒之类的，积少成多，换点费用。也得想着攒钱，以后两个儿子总是要用很多钱的。

她和老伴很少穿新衣服，但是每件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齐整，见人总是笑笑的，早晚都会见到她牵着大儿子在小区遛弯，她说，老大看不见，运动少，又总吵着每天要吃肉，不带着多走动，身体就更不好了。二儿子在确诊没几年后想着不能拖累人家，就和媳妇离了婚，一直单着，这些年，治疗的还算稳定，偶尔也出去打打零工，老伴除了帮她收拾废品，喜欢养花，门口大大小小很多别人不要的花草，倒被他拾掇的慢慢的恢复了生机，该长叶的长叶，该开花的开花。家里的玻璃也总是擦的亮亮的，透过玻璃，看的见屋子里虽然陈设简单，却是利利落落的清爽。

人多的时候，老夫妻和大儿子也坐在人群里听别人闲聊，有人递了纸盒，夫妻两也赶紧站起来接过笑着致谢，言语中透着真诚，并不觉得难堪的样子，空的时候，经常帮着保洁打扫垃圾房，所以，虽然她屋后堆了各色废品，却不觉杂乱有异味，积攒几日，老头子就用电三轮车拖了去卖了，笑意盈盈的模样。

偶尔，下雨的时候，屋后的那个小角落没有了闲聊的人们，老夫妻两会坐在那，抬头看看天，看看雨里的花坛，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坐着。经过的时候，我没有和他们打招呼，我知道，笑容下面，藏着他们没有出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