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看榜 江海洋</p><p class="ql-block">又到放榜时……再过两天高考的成绩就发布了。点看网络就能查到,大多数考生和家长想知道又怕敢知道。我说说我看榜的一次经历:梦中常常回到40多年前步行18里,给姐姐到滕县教育局门口的那次看榜,至今令我终生难忘……</p><p class="ql-block"> 那是1984年,城头、桑村、水泉、冯卯、店子、山亭(当时叫公社都归滕县)。真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农民的孩子中专铁饭碗是首选,大部分选两个志愿:枣庄卫校和峄县师范。高中只是考不上中专的第二选择,差半分就走不了,只能蹲级重来。</p><p class="ql-block"> 姐姐当时是考第三年,分别距录取线差0.5分,1.5分,那年承受不了压力不上了,亲戚邻居都劝父母,女孩回家帮生产队挣工分,供她两个弟弟。我开学一周,回来说服父母,我不上也让她上,应把她拉到学校。第三年,城头29中(现37中),离我家仅12里,清楚的记得,姐姐压力很大,只有中秋节和春节回家过年。学校放学,喝茶没有到拉茶卖的老太太那里,2分钱一壶,吃煎饼就咸菜。当时生活很苦,只有50岁以上的人经历过,每周六中午离校,周日返校,学生行囊一样:左手拎着网兜(玻璃瓶咸菜),右肩背着包袱(用白色方布包裹,里面摆成“方”行,共36个地瓜干煎饼),全村就几辆大金鹿自行车,拉鏊子滚煎饼。周日下午,步行到学校。不敢吃多,中间是不能回家的,因为生产队忙,母亲没空给你烙煎饼。即使发烧到40度,也不敢旷课,这是现在的老师和学生不能理解和想象的。</p><p class="ql-block"> 发榜的前几天,姐姐把自己关在土屋里,怕敢见人,怕村民的眼光,更害怕有人问她今年考得怎么样。所以,父母决定让我这个弟弟去滕县给姐姐看榜。</p><p class="ql-block"> 天刚蒙蒙亮,生产队长的哨子声把我惊醒。母亲把盛着饼的黄色包斜挎在我的肩上,安排了又安排,看榜后抓紧回来,于是,我就重任在肩,踏着晨曦向滕县的方向奔去……</p><p class="ql-block"> 一路走一路问,那时我只去过一次滕县城,还是小学五年级选拔去老洋街的滕县一中去参加作文竞赛,当时我的数学老师用村里唯一一辆大金鹿(大队书记开会的)驮着我,让我坐在绑了棉袄的大梁上,后面坐着村支书的儿子,直到今天数学老师“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还在我的耳际回荡……</p><p class="ql-block"> 一路走一路问。小宫三,万庄,党村,城堂,荆河桥……到了滕县一中,终于找到了张榜的教育局门口。人山人海,瘦小的我望前挤进去。十一张红色的大榜全毛笔手写。我瞪大了双眼,从第一张第一行第一名开始,一个字不敢放过……</p><p class="ql-block"> 刘东军,……多么希望姐姐的名字快些出现。我看到第六张时,我的双眼模糊了,只好停下来,不敢再往下看,一是怕有看不清,二怕还有五张就没有了。我这才理解姐姐不敢亲自来看榜父母也不让她来的原因。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当时考学是农家孩子的唯一出路。唉,家人已经不起也承受不了再次的失败……</p><p class="ql-block"> 第七张看到第二行时,“江慧”两个盼望已久的字出现了。看了一遍又一遍,定格在了那里,我伫立在那里,很久很久,我的双眼模糊了,用手揩干,只好用眼睛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我挤出来了人群,一路向东狂奔…</p><p class="ql-block"> 飞奔家时,我推开大门,进屋就喊:姐,你……</p><p class="ql-block"> 姐成了村里第一个考上学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