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在今夜，各自珍重去 ——再见，谢思涵

橄榄树

2023年5月5日，七点四十分，你永远离开了我们。 你在生病后用了很久的微信封面，我们知道，你一直很努力，想要赢得胜利！一度，我坚信，那个向着阳光奔跑的勇者，就是你，有一天一定能，收获无限光明。 亲爱的思涵，你走后的每一天，我们都很想你。快26年了，你留下的，太多美好。 哥哥说，满心满眼时时刻刻都是你，你的各种画面轮番轰炸着他，我说，失去至爱，可能是这样，我们都一样。那种哪里都有你，却哪里都找不到你的感觉，让人抓狂。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你有办法吗？ 外婆说，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一睁眼，你就跟他在一起，但她还不满足，希望在梦里见到你。她很想梦中见到你，但是，她一次都没梦见你。你想外婆的时候，可以去她的梦里看看她，好不好？ 1997年8月18日，下午七点半，你呱呱坠地，从此，成为全家的开心果，你妈妈的小暖男！ 三个月的你，胖乎乎，可爱至极。 这张照片加塑放大，你家、外婆那里，我这里，每家一张。 半岁，黄水的高原红，是你笑脸上最美的色彩。 和二哥一起长大，形影不离。 那一年，你两岁，第一次到黔江，也是唯一一次到黔江。我出差回来，给锐和你买了一样的衣服。 你的热情让弟弟难以招架，但你就是这么热情的人啊。 你的到来给锐增加很多的快乐，因为平时他伙伴太少了，不像你，总有二哥、哥哥们一起。 都是外婆的乖孙孙 我们家唯一一张最全的全家福，你现在找到外公了吗？能吃上外公做的牛肉面了吧，他可是我们家顶级厨师。小子，你有口福了！ 几个兄弟中，你最臭美，初中开始就特别在意发型，每天早上都要打整好一阵才肯出门。一度惹得你妈很是恼火，但毫无办法。这个发型，从初中开始，一直到大学毕业，到你生病。 2020.4.28，混合型白血病——一纸诊断书改变了你的轨迹。为了方便治疗，十多年一直在乎的发型，变成很短的平头。哥哥二哥锐，一直陪着你…… 而此时，你刚毕业，正雄心勃勃准备公务员考试。可恶的病魔，折断了你的翅膀，也撕碎了你的梦想！ 刚刚完成的毕业论文。我们想咨询学校有没有大病保险，你不愿意给学校添麻烦，不让我们联系，还说马上就高考，如果传出化学系学生得白血病，怕影响学校招生。你看，你总是那么善良单纯。后来，校友会的师哥师姐们知道了，给了你很多来自母校的温暖，谢谢他们！ 同时剪去头发的，还有你的妈妈——我的姐姐，保持了三十多年的长发发型。第二天就就要入院，为了方便，她决定剪掉长发。哥哥二哥锐陪你，我负责陪她，在新桥对面那条小街上，两个理发店同时进行，舅舅们正在忙着租房子。剪刀咔擦的声音，戳在我的心上，疼得我紧咬嘴唇，把泪水一口口吞下肚里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样的心碎和凄惨，可能新桥附近每天都在上演，但，我们都只听见了自己敲碎了牙齿，混着血吞下的声音。表面风轻云淡，话语里信心满满，内里肝肠寸断，翻江倒海。晴天里的霹雳，震懵了我们，我们只是机械地想着该做什么，但前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白血病，这个怪兽，张着它的血盆大口，吞噬了我们全家。我们不服，我们全家都是善良的人，从不作恶，凭什么？！我们要跟死神拼死搏斗，把你拉回来，我们一个都不能少！ 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决绝，是壮士断腕的悲怆！ 理发完毕，我提议四兄弟拍照留念，你们默契的同意，假装很潇洒，但没办法摆脱凝重。记忆中，这是四兄弟第二次集体照。后来，就再也没有拍过。你们都好年轻，本来以为，你们人生中还有无数次聚首，可是，竟然永远没有机会合影了！四角俱全，现在，永远缺了一角…… 四兄弟并肩，每个人都故作镇定，其实心里都溃不成军。 2020.4.29日，早上，重庆新桥医院，迎着朝阳，全家人陪着一起入院。朝阳那么灿烂，每个人的心里都是黑沉沉！ 小时候对战，总是哥哥一人对战三小只。 三小只一起长大，从小就睡一头，上大学回家，每个假期，还是睡一头。你们一起做过太多事，好事坏事，就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要陪同你这样上战场！ 入院第一天，体检。 你好像还没意识到，也许，你是没让我们看见，但你的父亲母亲，已经偷偷在背地里痛哭过好多回。舍不得，舍不得你要受苦。 化疗即将开始，你对已经开始的公务员考试还念念不忘，让我们把书拿到病房，说没事时要看看，以后临时复习怕来不及。我和你妈听了你的话，嘴上说你考虑得周到，旋即，出病房痛哭一场。记得那次你问我:“幺姨，我好了还可以考公务员不？”我连连点头:“肯定可以！”还列举了我身边谁谁谁都是白血病好了后考公务员，结婚生子，啥事没有。而后，我赶紧上厕所去了，不敢出声音，但眼泪不争气地横流。亲爱的，对不起，我是骗你的，我其实不知道可不可以，我只是希望，你可以。 化疗之前站在窗边的你，后来的三年里，多数时候，你都被禁锢在这样窄小的病房里，再没能享受到自由和松快。甚至站在窗前看看外面的天空草地，都成了很奢侈的事情。 你的手机封面，我偷拍的。多希望世界上真的有超人，多希望，你就是那个超人。 化疗开始，白细胞急剧下降，鱼鳅吃了几次，就不吃了，改成牛尾巴。 那些鱼鳅，我和你妈拿到新桥医院的那个湖里放生了，祈望你像它们一样生命力顽强，获得新生！ 第一次移植，用了你爸的骨髓。记得那次，当带着你爸体温的骨髓输入你的血管，你哭了，哭得很厉害。移植仓里的日子，暗无天日，太难熬了。我们都担心你，你到反过来安慰我们:“还好，没得啥！” 自你生病，一家人随时就这样交流。镜头打开之前，我们都擦干泪水，强装笑容，关上电话，泪水再次决堤而泻！ 我截图定格了很多个这样的瞬间，想要时间永驻。 你的生病得到了亲人们和好多认识不认识的朋友的热情相助。永远铭记他们的恩情！ 一个香港身在的朋友，还去找了那里听说很灵验的黄大仙，占卦，祈福！ 我当时把这张图片发给你，还打趣说，你看任正非就靠这个激励自己，其实，我是想要你也汲取到力量，我们都很害怕，害怕你首先放弃，但事实证明，你堪称勇士，是我们的骄傲！ 化疗开始，枕头上开始蹭下很多很多的头发，你妈妈，从此又多了一个身份——理发师！ 　　“炫炫，拍一张。”我总喜欢叫你的小名。你愉快地回应我。后来，我再也舍不得这样对你提出拍照建议了，我怕你为了让我开心，勉强自己。 你的笑容，让我心痛不已。 第一次移植，我带外婆来看你，每天晚饭后的探视时间，是专属我们的快乐时光。你妈、我、外婆特意穿上了红色，喜庆，听说鬼怪最怕红色嘛。 外婆总是自认为她能给你很多力量，所以每天等不起探视时间，早早就在移植仓外等起，要让你第一时间看到她。 对着你的笑脸，转头眼泪就簌簌落下，不是悲观，是心疼你。 第一次移植后，你状态真的很好，我们都笃定，肯定能赢。直到一年后，一次感冒，你复发了。 然后，又是没完没了的治疗，你受了很多苦，但你从来不叫苦，想到你，就心疼得心都揪起来。 直到，2022年7月，你再一次复发，无奈，北上去陆道培。 每次，假装轻松和你聊天，你也故作轻松回应我，我知道，你也是装的。 第二次骨髓移植，这一次，你移植了你妈的骨髓，我说你在你妈老汉之前左右摇摆，你嘿嘿笑了。可是，老天太无情，仅仅两个多月，毫无症兆，你再一次复发了 直到，今年五一前夕，因为排异反应，势如洪水，不可收拾。当你知道决定回来，你要求立刻马上，归心似箭，其实，你比谁都明白，对吗？但你就是不揭穿我们的谎言，我们说回来吃中药，调理肠胃。 回家后才三天，你进入了弥留，睁不开眼，说不了话，却不停地捏哥哥的手，捏我的手，捏你妈你爸还有外婆的手，我恨自己太笨，前两天竟然看不出你状况的危险。炫儿，我们觉得好无助，好无奈，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唤回你。 舍不得，放开你的手。那一天一夜，你的手，轮流握在我们手里。 你生病的三年里，你爸妈夜不能寐，你走后，她们一样夜不成寐。 小谢，我们好想你！你离开了，再听不到那个笑眯眯叫我“幺姨”的声音了，我更伤心的是再没人叫我幺姨了，再没人在每个节日生日掐点送来祝福了！怎么办，我没办法接受！ 外婆说，再也没有一个叫谢思涵的娃叫她外婆，提醒她注意莫感冒，那个随时担心她，叮嘱她的乖孙孙，她找不到了他了。外婆急得跺脚，哭得好无助。 今天，是你七七之祭。听说，七七过后，亡灵就彻底跟尘世告别了。你也走远了吗？能听到我们在你脚前的呼唤吗？放在你脚前的粽子牛肉面，你看到了吗？ 今天是端午，这个名叫“安康”的节日里，我们全家来跟你团聚，这是一个我们原来根本不熟悉，而现在牵肠挂肚的地方。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一言不发。安康对于你，是多么奢侈，是我们一起拼尽全力想要争取却又求而不得的东西！ 你曾经说，最想要吃石柱的牛肉面，每次来看你，都带给你，上次我还特意加了一份牛肉呢，多花了我十好几块钱的。这次，还带了粽子。隔壁楚琪的妈妈给你带了奶茶，还有一束花。 想跟你一起拍张照，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很不满意，也很不甘心，但无能为力，只好任泪水一串串滑落。 　　陪外婆回老家了，你妈你爸还有哥哥们都在。回到老家，在亲人们中间，很安心，很温暖，很开心，也很想你，无时无刻。舅公他们都小心翼翼维护着你爸你妈还有外婆，极力想淡化她们的伤感，努力不触碰那根伤痛的神经。其实疼痛如影随形，哪里能轻易就转移被掩盖，分明欲盖弥彰！不过，我们很感恩这份亲情的抚慰，领受他们的爱护。 刚想笑一下，立马又想哭，这样的感觉，从你生病后就开始了，心一直被分裂着，直到你离开，心也彻底碎成好多瓣。看到柳条随风拂，阳光洒下点点光斑，草叶水珠滴下，山中雾气升腾，过路的朝气青年，桌上的佳肴盛宴……多希望，这一切，你都能看到…… 有时明明开心着，突然就想到你，心就揪成一团，疼得厉害。 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样子。他们说，不忘记，就不会失去。 今天过后，乖，你往生去吧！愿你一世安稳，安康相随，再无病扰纷繁！ 一路向前，莫回头，在你向往的永生之处，安乐安稳，安心无忧！ 恍惚间，我听到幺姨，让我来帮你！幺姨，生日快乐！幺姨，母亲节快乐！幺姨，教师节快乐！幺姨，妇女节快乐！幺姨，放假就回来嘛幺姨，多耍几天再走嘛…… 回头，却空空如也……你在哪里？你去到了哪里？真的走远了吗？真的变成星河里的一颗星？肯定是，这样，我们抬头就会看到你的，很好。 我的孩儿，谢谢你来过！ 靓仔，再见！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