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纪事

侯俊霞

　　端午节对于神池人来说其重要性仅次于春节。记忆里的端午节充满了欢声笑语，飘满了人间烟火气。

　　“不效艾符趋习俗，但祈蒲酒话升平。”在端午节这天父亲会早早起来迎着初阳采艾草。灰绿色的艾草挂着露珠散发着浓浓的香味被插在门上戴在鬓角挂于胸前。除此之外还会摘下艾草的嫩叶用热水泡上来洗漱。没有艾草的端午是不完整的。

　　每一年的端午，正值夏日，日光正好。老一辈留下的习俗还在流传着:初一早上在太阳未升起妈妈将提前剪好的公鸡贴在大门上窗户上还有灶台上。妈妈在我小时候还会缝制各种各样香包（香包以公鸡、葫芦、鸡心最多），香包多用平时做衣服剩下的花布头缝制，里面放着头一年用醋蒸过晒干的苦豆，虽然不值钱，但是深得我们的喜欢。扫灾刷刷更是必不可少的端午饰品，用五色线将麻缠绕成刷子状，系上线佩戴在胸前。端午这一天鬓角插着艾草，胸脯上戴着香包、扫灾刷刷，胳膊上挽着五色线，游走在大街小巷，那叫一个神气。现如今这些习俗还在，人们可以在街上或网上买上各式各样精美的端午绳及手工制品，但是少了缝制的过程也就少了那份期待，少了那份独有的快乐。

　　今又端午，距父亲确诊癌症将近一年。从最开始的迷茫无助到现在的坦然接受，心里经历无数波折。去年年底的新冠，今年开春的甲流，让人备受病痛折磨 。于是在我的央求下妈妈指挥着我们绕五色线绑扫灾刷刷缝制公鸡香包……不善手工的我在缝制的过程中备受煎熬，一会儿扎了手，一会儿缝错了地方，最终依葫芦画瓢，照着妈妈的总算缝住了一个“公鸡”。绑扫灾刷刷看着简单实则不然，彩线的搭配，麻的粗细……挺考验耐心的，可我是马大哈一个，一根根光滑的丝线到了我手就像泥鳅一样似乎有了生命不听使唤。好不容易缠好一个，和妈妈的一比，就像李逵站到了花荣跟前，五大三粗，一点也不秀气，顿时士气大减。而某人越缠越像那么回事，一连缠了好几个，一个比一个好看。虽然我的成品不堪入目，难登大雅之堂，但是希望能借住这些习俗将一切病灾一扫而光，家人们健健康康。也许习俗的传承就在于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期待吧。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每一个节日都有与之呼应的传统食物。端午到粽飘香，不管贫富家家户户都要煮粽子或是凉糕。记得小时候还未到端午，妈妈就提前将糯米泡上了，泡个三四天勤换水还得让米微酸，只有这让做出来的凉糕才有味。端午妈妈一大早先将粽叶清洗干净再放入锅内煮，这样水里就有了粽叶的清香。将粽叶捞出把提前泡好的糯米用大铁锅熬煮，这时要不停的翻铲防止糊锅，直至熬出糯米的黏性方可出锅。但这时并不能吃，还缺少最后的流程——蒸。在笼屉里铺上一层粽叶将糯米均匀的铺开 ，一层糯米一层枣，最后再用粽叶覆盖，最后上锅大火蒸制。浓浓的米香，粽叶的清香中还带着甜甜的枣香随着水蒸气飘散在小院里，引得我口水直流。等不及放凉就盛上一碟撒上白糖开吃。

　　那时候可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做好自家的凉糕或是粽子都要给周围邻居分点。邻里之间还要互相评价一下，你的软了，我的欠点火候，谁家的加上黄米（黏米）味道也可以……忙碌了一上午的主妇们就为了此刻能互相分享美味。

　　生活节奏的加快让年轻的一辈逐渐忘却了传统的做法，一个电饭锅省却了烟熏火燎也防止了糊锅，还可以让我们腾出时间处理其他事情，但是却少了那点人间烟火气。

　　对于神池人来说端午仅次于除夕，因为每年的端午节是神池县的物资交流大会，也就是庙会。所以每逢端午节居住在县城的人们都会邀请村里的亲朋好友来自己家逛会。所以在端午节前好客的妈妈还会打扫屋子，将铺盖借着好日头拆洗一遍。小时候端午节的会场就在现在的七道街到大南关，外地来的摊贩们直接在街上搭起铺面做买卖。衣物，布品，生活用品最为多见，人们来来往往挑选着自己需要的物品。小孩子们并不关心这些，只想在会场上买自己心仪已久的玩具或是借机减馋。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大人基本都会满足，因为一年就过一个端午嘛。当然如果能看一场马戏那就更好了。庙会少不了的当然是咿咿呀呀的戏曲，下午及晚上旧广场的人民舞台吸引着无数戏曲爱好者，台上唱念做打，台下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我爱在晚上跟着大人去看戏，虽听不懂唱什么，但舞台灯光一打，演员的戏服光影缭乱甚是好看，识字后可以看懂字幕，在欣赏演员的服装佩服其动作的时候也权当看了个故事。郝家园那一块是人们贩卖牲畜的地方，牛马驴骡都有。老一辈人有老一辈人的讨价还价方式，买方和卖方在衣襟底下通过手指诉说着自己价钱，看的我一脸懵懂价钱合适买卖就成。如果悬殊太大则需要中间人也就是人们说的伢子出手中间调和了，很是有趣。

　　因为口罩的原因神池人三年了没有赶会，本想着今年可以红火了，可惜端午和中考撞到了一起，为了给考生营造一个好的考试环境，端午的物资交流大会在众人的期盼中取消了，很是无奈。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小时候盼着长大，总叫嚷着长大后要如何如何，现如今却害怕过节，每过一个节就意味着自己又长了一岁。时光最是无情，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却催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