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随笔（六）：走近绍兴

吴光

这是条清幽却有些破旧的巷弄。

青石板、湿苔藓、乌篷船，全长仅1.5公里。

这是条建于清末民初、前街后河的古街。

每家民居后院都有一个小河埠。

这是个古朴热闹、充满烟火味的地方。

漫步街头，你会看到爆满的茶坊酒肆，嬉戏追逐的孩子，也会遇到坐在家门口无事所所的老人，懒洋洋趴在柜台上的小猫。

走进仓桥直街，你仿佛打开了一部厚重的线装书，走进了绍兴的旧日时光。

这次来绍兴，听说一句話：“绍兴城里五万人，十庙百庵八桥亭，台门足有三千多”。绍兴古城，台门如星。

在仓桥直街，众多富有地方特色的台门保存完好。

在这里，你既可以看到高家、冯家、风茄…等漆门大院台门，也可以看到杂乱破旧、平常人家的台门。

走在直街，大小台门和一路越艺、黄酒、戏剧、书画馆，甚至静修庵的门面，都能唤起你历史的记忆。

古街旧巷少不了餐饮小吃店。走进仓桥直街，滿眼是飘着杏黄色的酒旗和店招。

如果你想吃正宗的绍兴菜，门面较大的状元楼、十碗头、小绍兴菜馆是个不错的选择。

路尽头的“孔乙己酒家”更是噱头十足。

门前立着孔乙己的塑像，店内屏风、幔帐和蜡染的印花桌布，格调不俗。

看了一下菜单，绍三鲜、杭椒炒豆干、黄鱼蒸肉饼蛋、红烧臭豆腐，绍兴咪道十足。

在仓桥直街，即使象“兰亭记”等规模不大的小饭店，干净整洁，越韵情调，菜肴味道绝对正宗。

既然逛老街，我更喜欢光顾当地特色小吃美食店。

这里既有卖黄酒、茴香豆、臭豆腐、虾饼、绍兴印糕的传统小店，也有卖年轻人喜欢的黄酒棒冰、奶油小攀，甚至咖啡的网红店。

在一家不知名的小店，我化20元钱，夫妇俩买了份臭豆腐、虾饼，外酥里嫩，味道好极了。

边走边吃已然成为逛古街的特色。闻着飘来的食物香味，忽然悟道，小吃美食就是简单的快乐，就是幸福的味道，就是人间烟火的最好诠释，

回程路上，一股淡淡的中药清香味，忽然使我一下子忆起家乡四川路长春路口、不知哪年歇业消失、青少年时经常路过的中药店。

踏进店门，屏风、药柜、坐堂医生，似曾相识燕归来啊！

异乡找到了故乡的感觉。

鉴湖越台名士乡。

这里有范蠡祠，这里有文种墓。

这里有范仲淹明志的清白亭，这里有勾践雪恥的越王台。

绍兴，一座文脉渊远流长的古城。

青藤书屋，狭窄的大乘弄，这里是与解缙、杨慎并称“明代三大才子”徐渭的故居。

“青藤画派”鼻祖的徐渭多才多艺，诗文、戏剧、书画独树一帜。

明清、近代粉丝无数。

郑板桥刻印自称“青藤门下走狗”；齐白石恨前生不能做徐渭书僮；吴昌硕赞叹“青藤画中圣，书法逾鲁公”；明代文坛宗师袁宏道更语出惊人誉其是“光芒夜半惊鬼神”的“旷世奇才”。

说到徐谓，有些陌生。说到徐文长，人人熟悉。

他是绍兴师爷群中杰出的幕僚代表，除众多文才之誉外，头上还顶有军事家之光环。

前几年，电视剧《徐文长外传》、《抗倭英雄戚继光》中徐文长的形象，绍兴人个个欢喜。

青藤书屋在大乘弄尽头，小巷又深又窄，小巷深处就是青藤书屋。

走进故居，一方小院，一条S形鹅卵石铺的弹格路古朴情趣。园内种了徐渭生前喜欢的竹子、青藤、芭蕉和石榴，正墙上有徐渭手书的“自在岩”。

这三个字恰是徐渭一生的写照：就算生活潦倒，人生坎坷；就算7年牢狱，8次落榜，9次自杀；徐渭仍然鄙视权贵，独立不阿，一生寻找心中散淡无为的自在。

鹅卵石路尽头的圆拱门通向内院。

院内有一方被徐渭唤作“天池”的水池，方不盈丈。池中的石柱上有徐渭手书的“砥柱中流”四个字，他的孤傲和骨气一揽无遗。

拱门有徐谓手书的“天汉分源”四字门额：“天汉”，银河也。“天汉分源”意为院内“天池”里的水自银河分流而来,一丝狂放不羁、惊世骇俗的天才之气幽然袭来。

墙角有一棵徐渭亲手种的老青藤（树屡遭劫难，曾先后遭雷劈、文革砍伐，此青藤为原址复种）。

徐渭“天池山人”、“青滕道人”的别号源出于此。

走进书屋，前室正中挂着明代书画家陈洪绶手书的“青藤书屋”匾额和徐渭的自画像。两边是徐渭的自题联“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

对联既是自身艺术的写照，又感叹晚年生活的清苦。

想到他人生后半场如此黯淡：临终家徒四壁，一床破絮、几箧残稿，只有一条家犬陪伴他度过生命潦倒寒凉的最后时光，我不禁心有戚戚。

满腹才华，却暮色苍茫，留待后人评说叹息吧！

聊以自慰的是，徐渭的葬身之地，与王羲之雅集的兰亭，仅五分钟的车程。想必生前凄凉孤独的狂才，身后定能恣情山水，与同道人把酒言欢、际会酬唱。

南窗上方悬徐渭手书“一尘不到”的匾额。题字苍劲圆润相间，尽显他一生傲视权贵、“一尘不到”的理想境界。

下方桌椅上摆放文房四宝。

后室卧房，现辟为徐渭文物陈列室。

徐渭一生飘泊，可是故居寄托了他的青春之梦，人生理想，到了晚年仍念念不忘：“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故居很小，故居又很大。

题外话。

青藤书屋距徐渭艺术馆和绍兴师爷馆仅几十米，大可三个景点一起参观。

由于青藤书屋居中，建议游览路线为：徐渭艺术馆→青藤书屋→绍兴师爷馆，或倒过来也行。

艺术馆白墙黑瓦、玻璃幕墙，既传统又现代。外观感觉上有点贝聿铭设计的苏州博物馆的影子。

不过，与艺术馆外立面融为一体的流水小树和馆前枯树下徐渭的塑像绝对是亮点，使人联想起徐渭夕阳西下晚年的断肠。

“无绍不成衙”。绍兴师爷，曾经是绍兴的名片，更是绍兴人骨子里的文化印记。

绍兴师爷馆，回望过去，纪念一代宗师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