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山之乱真相探究之一：青羊山之乱起于何时？

草实

　　通常来看，“青羊山之乱起于何时”这样的问题，应该是关于青羊山之乱真相的探讨中，一个比较简单的问题。其实不然。就是这样的一个看起来比较简单的问题，直到目前仍然难以给出一个明了的、确定的答案。

为什么呢？大概有以下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现在发现的相关文献资料中，虽然也有一些与青羊山之乱起始时间有关的说法，尽管这些说法对于探讨青羊山之乱的起始时间问题有着很重要的启示作用，但毕竟没有一份资料给出一个确定的某年乃至某月的回答。

二是当代以来，人们通常把青羊山之乱与所谓“陈卿起义”当成一回事，以探讨陈卿起义的起始时间混淆或者代替了青羊山之乱的起始时间，因而忽略了对青羊山之乱起始时间的研究和探讨。

这里必须指出，青羊山之乱和陈卿起义并不是两个完全相同的概念，严格来说，它们并不是一回事。从目前所了解到的“陈卿起义”一说的提出者和主张者们的论述来看，所谓陈卿起义，只不过是指青羊山之乱的一段时间而言，即是指青羊山之乱平息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虽然，陈卿起义包含于青羊山之乱之中，但只是其中一部分，而远非全部。所以，陈卿起义的起始时间，绝非青羊山之乱的起始时间。

目前发现，论者中关于陈卿起义的起始时间，有代表性的说法有以下几种：

一说是嘉靖三年（1524）。一般认为最早公开发表的论述陈卿起义的文章，是1960年4月发表在《山西师院学报》上，署名陆成候的《明代嘉靖年间的山西潞州陈卿起义》一文。该文认为，陈卿“起义军坚持斗争达四年之久”。陈卿起义的平息也即青羊山之乱的最终平息，是在嘉靖七年十月（这一点是不存在争议的），倒推四年，应该是嘉靖三年。就是说，按照该文的说法，陈卿起义的起始时间，应该是嘉靖三年。

二说是嘉靖七年（1528）二月。这应该说是目前最具有学说权威性的说法。1999年3月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由白寿彝主编的《中国通史》，和2003年4月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由南炳文、汤纲主编的新版《明史》，均持此说。《中国通史》第9卷《中古时代 明时期人（二册）》写道：“嘉靖七年二月，山西潞城县陈卿起兵……”新版《明史》称陈卿起义为嘉靖年间“十大起义”之一（按时间顺序排在第三位介绍）：“第三，陈卿起义。嘉靖七年（1528）二月，山西潞城县青羊山陈卿造反……”

三说是嘉靖元年（1521）。这是在陈卿起义发生地即现在的山西省平顺县，相对来说比较广为人知的一种说法。1997年10月，海潮出版社出版的《平顺县志》之《杂志·第一章 要记·陈卿起义》认为：“这支起义军英勇斗争七年”。从嘉靖七年（1528）十月倒推7年，即嘉靖元年。该文也明确指出：“嘉靖元年(1522)，陈琦、陈卿父子等揭竿而起……”。

评论这几种说法是否合理准确，不是本文应该完成的任务。这里只想再次强调：陈卿起义的起始时间，绝非青羊山之乱的起始时间；有关陈卿起义起始时间的种种说法，均与研究、探讨、确认青羊山之乱的起始时间，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青羊山之乱大概起于何时呢？青羊山之乱大概起始于何年何月呢？

关于这一问题，历代文献资料说法不同。纵观目前可以看到的相关文献资料，没有一处对青羊山之乱起始于何年何月有个明确说法。对于这一问题，虽然尚难给出充分肯定的答案，但依托文献资料中的多种说法进行分析，仍可作出大概的判断。

在夏言的《奉敕查勘青羊山平贼功次疏》中，关于青羊山之乱的动乱事实，是从正德十年（1515）八月记起的。这至少说明：青羊山之乱的起始时间，绝对不会在正德十年（1515）八月之后。据该文所记：“正德十年八月内”，陈廷、陈琦（陈卿父亲）、陈曩（陈卿伯父）、陈迁（陈卿叔祖父）“并剧贼王廷禄等强劫本州并陵川县……居民韩庆等家银两、衣服等物”。这段文字只是记下了青羊山动乱团伙于此时干过的这件事，但并没说是他们干的第一件事。虽然是记在疏文内的第一件事，但并没有说这是青羊山动乱的第一件事，更没有说青羊山之乱起始于此时。这件事作为一个案例第一个出现在夏言的调查报告中，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是当年记录在案、有案可查的一次抢劫事件，也有可能是夏言追查陈卿家族犯案历史时追查得比较明白、可以拿来一说的一件事。此事之前，虽没有其它任何一件动乱案例写入夏言的调查报告，但并不说明之前不曾有过动乱案件发生。所以，不能排除在此时之前青羊山之乱就已经发生，绝不能把这个时间点，看作就是青羊山之乱的起始时间。

另据光绪《山西通志·义行录》记述：“牛耕，陵川人。正德六年，流寇陈卿率众突入太行，至平城镇，执耕问曰：‘陵川与壶关孰远近？’耕给曰：‘壶关近且平，陵川远且险’。至壶关界，问众：‘尚远’。贼以诳己，遂刃耕于西火镇，而二邑胥免难。”如此记述属实，青羊山之乱的起始之年至少要提前到正德六年（1511）之前。

据成文于嘉靖十六年前后的《创建平顺县记》记述：“潞安府之青羊山……长林丛薄屏翳阨塞，四方亡命往往窜匿其中……每有持尺箠挟寸刃凭陵而谁何者。贼首陈卿父子世济暴恶，纠集逋亡，胁诱蚩愚，御行旅，掠村堡，焚荡屋庐，掳刈人民，有司务掩盖养乱者二十余年。”记述者是当时继夏言而任礼部尚书的顾鼎臣。当年青羊山之乱闹得最凶时，顾鼎臣为翰林院学士，对青羊山之乱的情况应该是有所听闻的。邀请顾鼎臣写作此文的是当时的江西右布政使李崧祥。李崧祥于嘉靖十三年前曾任山西按察司副使驻守潞安。顾鼎臣对青羊山之乱的了解，很可能主要来自李崧祥的介绍。而顾鼎臣在他署名的碑文中，郑重其事地说陈卿父子参与动乱已有“二十余年”，想必不该是信口开河。照此说法，青羊山之乱的起始时间，至迟也在弘治与正德之交（1506前后）了。

再据成文于嘉靖十二年三月的《新开潞安府治记》（见于山西省长治市潞州区上党门现存石碑）记述：“ 初青羊之民，习于盗而恃其险，聚则鸟丛，散则鼠伏，持梃为器，潜剽村虚，出没潞、怀、卫、相之交，将及五纪。”“五纪”，五个十二年即六十年的意思。这里说青羊山之乱历时差不多六十来年！记述者崔铣，河南安阳人，成化十四年（1478）出生，青羊山之乱平息时50岁。作为当年的怀州安阳人，对青羊山之乱应该有较多了解，或许可称为经历者和见证人。虽然“五纪”之说并非全在他的亲身经历之中，但也不能认为是无稽之谈。如此说来，青羊山之乱的起始时间，大约要在明代成化初年（约1465）附近了。

曹新广于2023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