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花开

珞瑶

<p class="ql-block">有人曾经说过,凡是自然的东西都是缓慢的,太阳一点点升起,一点点落下。花一朵朵开,一瓣瓣地落下。稻谷成熟,都是慢得很。</p><p class="ql-block">一个孩子要慢慢的长大,也是很慢的……慢的自然的也是最精贵的东西,</p><p class="ql-block">比如光阴,比如点点滴滴的成长记忆。</p><p class="ql-block">我想起了1979年的夏天,那是一个潮湿闷热的周日午后,我在妈妈的一声:“快上床,睡个午觉,闭上眼睛。”中跳上了自已的床。</p><p class="ql-block">大人们开始午休了,他们总是这样,每天的作息总是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可是我哪里睡得着,我的脑子里此刻装满了皮诺曹,我十分关心他的鼻子的长短问题,我还在想着灰姑娘的水晶鞋,那个迷人的舞会……。</p><p class="ql-block">我就这样闭着眼睛,翻来覆去的东想西想瞎想……忽然,嘘嘘……嘘嘘……低沉中带着一阵一阵的短而促的声响传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我一听便知是谁,哈哈,那是邻居小峰哥哥吹的口哨声,他学大人可就吹不好,常常吹得像奶奶哄婴儿撒尿,忽明忽暗的,断断续续的,我怕吵醒了妈妈他们,赶紧跳下床,:“来了,来了,别吹了别吹了……!”小峰说,:“快快快,今天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今天周末单位里没人,中午他们都在休息,路上行人又少,我们正好去。”</p><p class="ql-block">“落了这些天的雨,一定是长的满满滴呢……一定开了不少的花呢,嘿……”小峰一路走着一路自言自语,他大踏步的向前,我一路小跑着跟着,我听不懂他说的这些,当听到花字时还是有心花怒放的感觉,小孩子嘛,就这样无忧无虑,又新奇,又好玩,又调皮。</p><p class="ql-block">小峰哥哥比我大好几岁,在我的眼里他又聪明又机灵,我喜欢跟他后面玩,这次哥哥还带上了他的弟弟小山,也是我的一个较木讷的哥哥,我有二个哥哥,后面的字里就简称他俩大哥,二哥吧。</p><p class="ql-block">我们先来到父母的单位门口,因为是周末大门紧闭,值班室里好几个守门人,大哥灵机上来说,:“撒,走小路!”我们退到大门的侧面有一个小道 ,那是通往我们学校的大路,我们一路顶着烈日,汗水把我的碎发粘连在了脸上,此时我的脸一定像妈妈闲时糊的鞋壳子一样难看,大哥的脸是白的,他越晒越白,二哥的脸是红的,他越热越红,我的头皮被骄阳晒的直冒油,直发烫。</p><p class="ql-block">通往学校的路边有一条长河,大山深处源源不断的山泉顺着山边一直的流淌着,清澈犹如甘露的山水长年不断从未干涸,我记得那里的山泉很凉甜。我们走上一座石桥,再往上就到半山腰了,那里是我们的学校,大哥说:“停下来,下桥!”我正热的很,以为下到河里凉一凉,想都没想第一个跳下去了,是条小河,平日上学途中也常下去喝泉水,大哥下去后没有停下来,他顺着桥下继续往深处了走,里面黑咕隆咚的,二哥在后,我没有跟上,我站在亮处。</p><p class="ql-block">“哈哈,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二哥没动,大哥退回到亮处拉起我的手:“这个手给我,那个手呢一会儿给二哥,别怕,我已经侦察过了,走!”我挣回了手,想上岸,大哥说了一句,“不想看花了吗,你从来没见过的花,这种花只有二种颜色,黑与白。保证你喜欢!”</p><p class="ql-block">在不知不觉中我们三人手拉着手慢慢的淌过小河来到一个铁丝网洞口,大哥毫不费力的解开了铁网,我们像三条小狗一样出了洞口,等我定下神站直了腰,哈哈,这不是单位的木工房吗?哈哈,真有趣!刚才还在单位大门外,一场小小的虚惊之后居然进到大门里来,刚才的胆怯变成了自信,感觉自已好勇敢,感觉大哥哥好聪明啊!“就是这,上来!”大哥驾轻就熟的样子,我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p><p class="ql-block">单位的木工房很大,它承载着单位内部与单位职工生活相关的所有木工用品的制作与修理工作,操作间就好几间屋,那个年代里,每到重要的节假日,单位各个部门和学校各年级都会有排练文艺节目以致以节日里最美好的问候,节目的道具好些的设计与制作都出自这里,单位采购的大量木材就堆放在操作车间南面朝阳方向的很大一个院场内,它有北门,东门二个高大的门,便于用料时取材的方便。</p><p class="ql-block">我们出来的洞口接近木工房的操作间,我们要去的是废物仓库,它在操作车间的北面,也就是木工房的最后面,那里有一个高高的铁门,四周都是围墙,有一处墙角处堆放了些杂物,这样使得墙面的高度缩短,大哥站在杂物上腰正好压在墙顶处,他看看四周说了声:“上来吧!”。三人你拉我,我拉你,后院里的杂物也堆得满满的,所以我们直接趴在墙上踩着院内的杂物就顺着墙下去了,院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也是堆满了各样的圆木,它们的样子不像南面操场的圆木各各白白的,这里的木头各各都是黑黑的,上面长满了各样的斑紋,大哥从上衣的袋里掏出二个信封,一个交给我 ,说了句:打开这个装白的,另一交给了二哥说了句:打开这个装黑的。大哥早已安排好了任务程序,他负责看花采花,我们负责收花守花,就这样,我与二哥站在院内仅有的一小块空地上看大哥一个人在一堆黑乎乎的圆木上乱舞。不是每根树木都能开出花来,大哥仔细的翻找着,有时一不留神会跟高处堆放的树一起滚了下来,他会拍拍屁股再次上树,爬上橫着的那堆树。</p><p class="ql-block">过上一阵子大哥就会跳下树堆,我与二哥会睁大眼睛寻他手里的花花,大哥会说,:“这朵漂亮,哎,这朵下手有点很了,这朵好丑,这朵有点肥哈,这朵呢太嫩了也不好,我够小心的了,我得再小心翼翼点……。”大哥说了好多好多,大哥说的应该比花的数量多,对每一朵花大哥的评价不止一句,遇见了肉肉的大大的美美的花呢,哥哥要说上好几句,都是在表扬它们。</p><p class="ql-block">院内的这些废料都是长期不用的朽木,由于各样的原因被堆放到了这里,它们来自哪里,它们又有着曾经怎样的风光,不为人知,当然,它们是自知的。那些栎树、桑树、榕树、相思树、合欢树、鹅掌木、石栗树,青冈木等等,它们就这样抱成一团,雨季过去,“天生雾,雾生露,露生耳。”我有黑花要开,你有白花要绽。多年前,我是树,顶过天立着地,开着多么艳丽的花啊,还结过那么些喜人的果子,现如今,它们依旧是,生命不息,浪漫不止。</p><p class="ql-block">大哥提到的黑花与白花就是它们,其实它们的真名叫黑木耳与银耳,它们多生于阔叶树的枯木上,是一种腐生性很强的木材腐生菌,很多树木或木头在它的腐朽部位只要有菌丝存在,温度和湿度合适,特别是在连续的雨后,你到树林中就可以看到死去的树枝,树干上长着一簇簇黑色,一层层白色的柔嫩花朵,它们就是哥哥和我们眼中最美的黑花与白花。</p><p class="ql-block">也曾经听老人说过它们:在清代,一小匣子银耳就要花一,二十两银子才能买到。</p><p class="ql-block">真是啊,黑花白花这样的珍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