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回到南京的第二天,早晨依然4点多就醒了,跟在东京时一样。在自家舒适的大床上酣睡到自然醒,自然是很满足,可以把昨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又猝不及防的意外梳理一下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意外是从昨天中午老头子带朋友一起来机场接机开始的。本来在回来的飞机上和转机的凌晨中除了困顿就是酝酿冷战或恶战的情绪,准备了好几种回家后打击报复老头子的方案,比如横眉冷对呀、讽刺挖苦呀,或者当空气一样漠然视之呀,甚至想象过河东狮吼(虽然结婚二十几年的记忆里还没有过这一种,前三种我比较擅长)。</p><p class="ql-block"> 确切地说,我对他痛恨的冷战在东京无聊寂寞的的陪读期间就开始了,分别的3个月里只在刚到东京的前几天接过几次他的微信视频,每次都很无聊:要么他把镜头对着外面扫,说这是他下班的路或住的地方什么的(结婚几十年他基本常年在外施工,在家陪伴的时间很少,即便是做南京的项目,基本上也忙得只剩下回家睡觉的时间,所以家里的事他几乎没管过,孩子算是我一个人带大的。我跟儿子去东京前他正在常州做项目),要么就是问干啥呢、吃了没、吃啥了之类的,乏味得我都懒得理,所以每次草草一两分钟就挂了,直到最后一次我干脆拒接,然后回发“有事说事,没事别无聊”就再也不理他了。之所以这么决绝,无聊倒是其次,主要缘起儿子留学不顺。</p><p class="ql-block"> 儿子19年4月上了日本的大学,从20年初疫情开始,直到去年3<span style="font-size: 18px;">月底回到家的整整3年里,儿子没回来过,疫情管控原因我也过不去(去年</span>2月底在我的反复追问下才得知儿子20、21年期间的课程基本全部挂科,22年3月初他办理了1年休学)。期间我多次让儿子回国,但儿子总找各种借口推脱:什么虽然基本是网课,但偶尔也要到学校做实验;回国网课信号不好;同学们也没回家等。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鸡毛蒜皮的理由竟然当时被他唬住了(去日本之前在我们心中儿子一直是懂事上进的孩子)。当然后来知道其实只是他有意隐瞒上大学后,在自由的世界里思想懈怠,没有了目标,贪图安逸,尤其20年开始网课之后,除了吃饭跟同学聚会之外,基本呆在出租屋里全然不学习,偶尔也会自责想改,但封闭的空间和懒惰的惯性让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导致2年的课程全军覆没的真相。</p><p class="ql-block"> 那3年从视频中一问到他成绩就掉线以及儿子说话时不断的抓耳挠腮的蹊跷现象我是预感到不妙的,但同时又心存侥幸:</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儿子国内上学期间成绩一直还算不错,高中毕业于南京top 2的中学。高中3年住校,没怎么让我操心,只是周末回家总是一副沉闷疲惫的样子</span>,最常挂嘴头的词就是“好累”,对什么都没兴趣,只对课余学日语还保留着点热情。所以我鼓励他留学,简单的以为只要熬过高中,换个相对宽松的环境,就会好起来。跟很多家长一样,一方面并不很满意国内学校的教育方式,另一方面又觉得只要成绩好慢慢都会好的。</p><p class="ql-block"> 加之他爸爸一直反对我的教育方式,总怪我太严苛(我们<span style="font-size: 18px;">没少为此吵架,其实娃爸笨口拙舌,吵架斗嘴根本不是我对手,基本是如果不是被秒杀就算我输的那种。尽管屡战屡败,但他固执地怪我严苛的态度丝毫未减。所以,当我多次试图把对儿子视频中异常的现象跟他沟通,想商量出个弄清事实、解决问题的办法时,他仍然本能地反对,固执地认为我多心,儿子不会有问题,如果有问题,就是功课太难,学不会不要逼。),</span>而且会跟亲朋好友投诉,由于他老实忠厚,所以那个被好言相劝的人总是我。</p><p class="ql-block"> 这些不和谐的杂音在儿子成绩尚好的情况下,尚不足以造成伤害,因为那时<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是有自信的,</span>对娃爸的责怪不怎么记恨。</p><p class="ql-block"> 可是在真相大白、击碎仅存的一点侥幸心理时,我们都方寸打乱,茅盾瞬间升级,彼此的怨恨、不信任、固执己见就像霉菌落到了阴暗潮湿的空间,迅速分裂到恶臭难耐、成面目可憎的形态。</p><p class="ql-block"> 去年儿子处理完在日本的所有事情回国,打算回来调整状态,1年后再回日本完成学业。刚开始我也是支持的,但他爸爸固执地认为儿子的课程太难,再回去也不可能毕业,无论儿子还是我再怎么解释、苦求,他都坚称因为他当年上大学时专业课很难学,日本的功课肯定更难,绝不能再去。于是我对自己和儿子仅剩的一点信心被他的固执碾压得稀碎,脆弱迷茫得像溺水之人拼命地乱刨,疯狂地想抓住任何能抓到的稻草。儿子到家之前,我们频频联系远亲近朋,病急乱投医四处求医问药似的征求他们的意见。所以儿子到家,一解除隔离,我们就让儿子报驾校、托人找实习单位、准备自考、找复读学校准备第二年高考等,手忙脚乱地安排上了。以上选项只有考驾照是儿子没有任何异议的,5月到7月的上驾校期间,找工作失败;综合考量自考选项被淘汰;最后在儿子莫能两可的态度下3人统一决定上复读学校。说统一不过是当时我们以为的统一,因为就在拿到驾照的第二天、复读学校开学的前一天,我们正准备下班回家,吃过中饭就送儿子去复读学校,突然收到儿子的告别短信:他离家出走了!</p><p class="ql-block"> 轰!刚刚拢吧起来的一点点希望和能量又垮了,更加稀碎…</p><p class="ql-block"> 儿子没有以激烈的争吵反对复读,而是以离家出走的方式,并且理智地写信告诉我们他联系好了离家稍远些的美团网点,决定去送外卖,让我们不要担心,他会在休息的日子回家…</p><p class="ql-block"> 儿子顶着一整个夏天都极度的炎热高温送了两月的外卖。也就是在那个夏天我跟他爸爸才只得回过头来表示同意他23年回日本复学。同时我对老头子的痛恨、厌恶,开始时时火山爆发似的喷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可眼前面对老朋友满面笑容、热情的接行李,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是有朋友在场不好一见面就发作,二来我也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出现(因为我知道老头子也是刚从大连项目赶回来,他的飞机只比我我早到2个小时)。</p><p class="ql-block"> 朋友开车带我们去他新家的方向(那地方风景优美),说先去饭店给我接风,再带我去他的新家看看。刚好他老婆也在家,我们两家是几十年的老朋友,所以跟他老婆一见面话匣子就打开了,一路上赶夜班飞机的劳顿烟消云散,饭都没怎么吃,憋了3个月的苦闷一股脑倾诉出来,当然保留了痛恨老头子的那部分,也可能是当时没还来得及说那部分,但也极大缓解了在东京陪读时积压的焦虑情绪。</p><p class="ql-block"> 更大的意外是回到家开门的瞬间,家里干净整洁得闪着光!原以为3个月没住人的家里会到处蒙着一层灰,一开门就会闻到空气中弥散的霉味(因为老头子几十年都奉行我不在家,他基本不进门)。看到我惊喜的错愕,老头子解释道他早就联系好了二楼的邻居(我们家的钥匙留给了她一把)和保洁,上午把家里仔细打扫干净。</p><p class="ql-block"> 最后的一点恶气也散了,只剩下昏昏沉沉的有点杂乱的窃喜、平静、安慰:</p><p class="ql-block"> “这波狗粮撒得不着痕迹又切合我意,先饶过他……”</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