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69年,继珍宝岛之战后,中苏关系越来越紧张。胡志明逝世后,赴越返回的苏联总理柯西金与周总理在北京首都机场会见,没有取得实质性成果。苏联在中苏边界陈兵百万,并在东北、西北边界蓄意多次挑起事端。同年末,在新疆铁列克提地区中苏两军发生大规模军事冲突。苏联声称要对我国重要目标做“外科手术”式的打击,我们所在的马兰核试验基地就是打击的重要目标之一。</p><p class="ql-block"> 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央军委发布了紧急备战的一号命令。部队的备战工作异常紧张起来。各连队都开挖猫耳洞,由于营房附近是沙丘,地质松软,向下开挖很容易坍塌,兄弟连队就有一个战士被塌方砸伤。后来我们就把猫耳洞上面挑开,架上木板甚至葵花杆再覆盖上厚土层,总算是塌不了了。</p><p class="ql-block"> 特别紧张的那段时间,是枪不离人人不离枪,背包打好(包括自己的小包袱皮及私人物品),晚上衣不解带,全副武装睡觉。一有动静就进猫耳洞躲避。紧急集合是家常便饭,经常弄不清是演习还是真的打来了。有一次周希勒连长急了,在走廊里打枪,声嘶力竭的喊:快点啊,这次是真的!我们全连仅用了两分钟就全部进入了营房北侧的猫耳洞。后来我们问连长,你不是说是真的吗?连长苦笑着说,接到通知让隐蔽,我也不知道真假啊!万一是真的呢!是啊,首长给我们说,苏联导弹发射到我们基地仅用三分钟,因此必须在不到三分钟内隐蔽完成。</p><p class="ql-block"> 在这样的情况下,基地决定部分部队内迁甘肃甘南地区。我们124团一营是内迁部队之一。</p><p class="ql-block"> 部队乘大卡车到吐鲁番换乘火车,还是跟我们参军来的时候一样,坐的是是闷罐车,这种车厢中部两侧有铁拉门,里面有四个小窗户,四壁除运输牲畜时用于栓绳的铁环外,什么都没有。车厢的外部是钢板,里面是厚木板。因为是冬季,每个车厢配了一个炭火炉。三个班(30多个人),分一个车厢。我负责的车厢是一排的一个班和二排的两个班。当时的兰(州)新(疆)线是单线铁路,运行速度慢,因为要会车经常停车待避。我们就在车厢里打开背包铺好被褥休息,不管它走多长时间,这就是战士们临时的家。</p><p class="ql-block"> 事情发生在一天深夜,我正熟睡,执勤的战士过来晃醒我,慌里慌张的说,你快起来看看!我连鞋也没来得及穿就跟他来到车厢中部。他指着火炉说,你看!原来是火炉下面挡板坏了,漏下来的炉渣烤焦了车厢底部。这着实吓住我了:车厢内部是木质的,非常干燥,由于列车运行中,车门和车底风很大,如果烤焦了的木板被风吹着形成明火,后果不堪设想!我参军前在单位就听过一个通报,是安徽到东北的民工,坐闷罐车失火全部被烧死!怎么办?我当即发出紧急哨音,要叫醒熟睡的战友。有的人迷迷糊糊的说,发什么神经,坐火车还搞紧急集合!起来一看,大家都吓住了。我说快拿水壶,大家七手八脚把水壶拿来浇在烧焦的木板上。水壶的水有限,烧焦的部分开始冒烟了!大家感觉到了危险,开始焦躁不安。不知谁喊了一声“尿尿”!一句话提醒了大家,顿时都挤在炉子边向火点尿尿。水壶的水和战士们的尿液毕竟太少了,当时是缓解了,但没有彻底解决,不一会儿烧焦处又开始冒烟!这时候我想,只有想办法让火车停下来才能彻底消除危险。牵引军列的是蒸汽机车,噪音非常大,列车的尾部有守车,列车头尾相距近一公里,呼喊是没有用的。我想到了灯光,问大家谁有红布。大家知道了我的意思,有一个战友说,我穿的红内裤!他毫不犹豫的脱下内裤,我们用红内裤捂住手电灯光,向车头车尾发出摇动的红色信号。按规定车头的司机应该间断的向后瞭望,车尾守车上的车长也应该不停的观察前方列车运行情况,只要他们看到我们报警信号,就能把列车停下来。可是令人着急的是,不知车长睡着了还是司机没有向后瞭望,我们几个人轮替摇晃红色信号,却没有任何反应!有人提出开枪,用枪声报警!我没同意,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武器,列车运行中噪音很大,司机和车长不见得能听见枪声,另外枪声还可能引起其他车厢战友的混乱。我让大家密切关注烧焦部位的变化,随时准备扑灭可能发生的明火。</p><p class="ql-block"> 恰在这个时候车速慢了下来,车头哧嚓哧嚓的喘着粗气进了一个车站,停了下来!我们全欢呼起来:我们有救了!乘火车前上面有明确规定:停车不准下车,必须统一行动。管不了那么多!我找到入伍前曾在铁路工作的贾全有、张玉山两位战友,因为他们对站房结构比较了解,请他们拿水桶尽快找到厕所或者锅炉房(有水的地方),接水救急!不管能不能接到水,听到我的呼喊必须回来上车,不能漏乘!我在车下紧紧盯住站台上车站助理值班员的动作,我知道,没有他发出的信号,车是不会开的。水打来了,半桶水浇上去就浇灭了烧焦的车底,危险彻底解除了!</p><p class="ql-block"> 大家整理被踩踏的乱七八糟的被褥,整理各自的武器水壶挎包手榴弹袋干粮袋。这时候我才发现,慌乱中我的冲锋枪握把磕掉一块,白白的伤茬很难看,我心里很忐忑,损坏武器不好交代啊!</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晨,兵站吃饭。我看到连部的一帮人都穿着大衣,唯独连长没穿。我问通信员:你们也不给连长拿上大衣啊?通信员低声说,连长大衣丢了。我很诧异的问,怎么回事?通信员把我拉到一边说,昨天晚上临时停车,连长下车小解,没完事车就启动了,我们七手八脚把连长拽上车。连长是披着大衣下车的,人拽上来了,大衣掉到车下了!我一听心里放松了下来:我的事儿好汇报了。吃饭的时候我蹭到连长跟前,跟他汇报了昨晚的整个过程。连长说:人没事吧?我说,没事,就是我的枪把磕坏了。连长看了看我的枪,没说什么。吃完饭从兵站出来,连长边走边拍着我的肩膀说,处理的好!老连长一句话,我的眼泪差点没流下来。</p> <p class="ql-block">由于年代久远,很多细节记不清楚了。好在当时有很多战友经历了那段日子,也有不少战友是那个惊魂一刻的亲历者,欢迎大家对本篇给予批评指正,也欢迎补充修改。更希望战友们把部队那段峥嵘岁月中美好的点点滴滴写出来,分享给大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