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立场和坚持

春水

刘震云的《一地鸡毛》，换在十年前也就一个下午加晚上就能看完。最近实在太忙，足足两周才见缝插针看完。

我们身边鸡毛蒜皮的小事，被他用朴实诙谐的文字娓娓道来。揭开生活表皮上的烂疤，脓水在阳光底下肆无忌惮地流淌。古往今来，我们就是活得这么猥琐这么平庸这么没劲。刘震云老老实实地阐述事实，写出的却已经是悲剧。《新兵连》《官场》《单位》《头人》《一地鸡毛》，平常甚至称得上平庸的标题，对应的是小说人物波澜不惊一潭死水的生活。军队、官场、民间，一幕幕钩心斗角的倾轧戏码在这里上演，每个人都是彻底的现实主义者，天天琢磨着怎么打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伺机吞并扩张。

这些小说一路读下来，宛如一个怎么也打不出来的饱嗝，你想着什么候“咳”的一声来个释放，冷静的作家却不给你这样的机会。作为一个作家显示出的抱负和担当，却在这些急切的中篇里喷涌而出。

刘震云擅长写细节。官场群像、苦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单位小人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淡出鸟来的农民，就这样一个个在作品里复活。河南作家的文字，带总着点土里土气的方言腔，但有嚼头、有回味，朴实幽默之余，有着极强的穿透力。他好用短句，简洁洗练，适当的地方点上几句，正好挠中读者的痒痒肉。

《一地鸡毛》中简洁平常的白话描绘出一幅幅家庭的场景，让我最有感触，小林纯真的内心在经历了数年社会风气洗涤后变得圆滑世俗。小林老婆从结婚之前的眉目清秀还带点诗意的姑娘变成了一个爱唠叨、夜里偷水的家庭妇女。是什么让两个大学生从昔日的宏图大志变成了庸俗甚至卑琐的地地道道的小市民？应该就是那看似鸡毛蒜皮的社会现象起到的作用吧。换而言之，生活的理想变成了理想的生活，也没大错。

总之，对人性感受敏锐的作家，不会被世相走马灯似的变换遮蔽双眼，总能看清楚风云变幻背后的本质；态度诚恳的作家，不屑于摧眉折腰事权贵，总有说出真相的欲望。刘震云的骨子里，正是有着这样一份看得见的立场和坚持，值得我们继续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