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夏家，空旷的影音室里。</p><p class="ql-block">夏初柠蜷缩在沙发上，双眼哭的通红。</p><p class="ql-block">不远处屏幕里，电影的女主角刚刚对着此生最爱的人说出了最后一句：“我爱你。”</p><p class="ql-block">是告白，也是遗书。</p><p class="ql-block">夏初柠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心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p><p class="ql-block">同样孱弱的身体，同样深深的暗恋着一个人……</p><p class="ql-block">这时，影音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p><p class="ql-block">“你心脏不好，不要看情绪波动太大的电影。”季怀砚的声音温和地滑入她耳中。</p><p class="ql-block">夏初柠回头，季怀砚打扮的一丝不苟，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冷香。</p><p class="ql-block">季家和夏家是世交，为了照顾从小就病弱的夏初柠，季怀砚大学选择了医学。</p><p class="ql-block">转眼，他们已经相依相伴走到了二十五岁。</p><p class="ql-block">“初柠？”季怀砚疑惑的唤着。</p><p class="ql-block">夏初柠回过神，拉着人坐到沙发上：“只是好久没看了。”</p><p class="ql-block">季怀砚没回话，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点烧，先回房间休息吧。”</p><p class="ql-block">夏初柠看着他专注又温柔的目光，鬼使神差地问：“你有喜欢的人吗？”</p><p class="ql-block">季怀砚手一顿，诧异地看向夏初柠，过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你，哪有时间喜欢别人。”</p><p class="ql-block">“别想其他的，睡吧。”</p><p class="ql-block">他站起身后，带着人进了卧室。</p><p class="ql-block">替夏初柠盖好被子，季怀砚转身要走。</p><p class="ql-block">手指却被人拽住，他回头，就对上夏初柠犹豫的目光：“我有点不舒服，怕晚上发热，你能留下来吗？”</p><p class="ql-block">就算是一个小病，对现在的她来说都可能是一道生死劫。</p><p class="ql-block">这一点，季怀砚也心知肚明。</p><p class="ql-block">但这次，他却拒绝了：“不行。”</p><p class="ql-block">夏初柠一怔。</p><p class="ql-block">二十多年，这是季怀砚第一次拒绝自己：“为什么？”</p><p class="ql-block">季怀砚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以后可能要自己照顾自己了。下月初，我要出国。”</p><p class="ql-block">夏初柠不知道这一刻她的心脏是有多强大才没有骤停。</p><p class="ql-block">她怔愣了很久，才找回了声音“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没听你提过？”</p><p class="ql-block">“昨晚定下来的。”</p><p class="ql-block">听到这个回答，夏初柠心里五味杂陈。</p><p class="ql-block">如果自己不问，季怀砚会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吗？是不是直到他走的那一天，自己才会知晓？</p><p class="ql-block">她忍下鼻间的酸意，轻声问：“那我呢？你走了，我怎么办？”</p><p class="ql-block">季怀砚语气凉薄：“我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p><p class="ql-block">“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一直当你的家庭医生，但终究不是照顾你一辈子的那个人。”</p><p class="ql-block">他一字一句，如同刀刃卷在夏初柠的心上。</p><p class="ql-block">她当然明白，季怀砚照顾自己只是碍于青梅竹马的感情，最终他会找到一个他爱的人共度余生。</p><p class="ql-block">而自己，从来不在那个选项里。</p><p class="ql-block">至此，两个人都不再说话。</p><p class="ql-block">只剩时钟哒哒作响。</p><p class="ql-block">“我走了，好好休息。”</p><p class="ql-block">片刻后，季怀砚扔下这句话，推门离去。</p><p class="ql-block">夏初柠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p><p class="ql-block">突然，窗外传来汽车发动机轰鸣声。</p><p class="ql-block">夏初柠愣了下，她记得季怀砚今天没有开车。</p><p class="ql-block">莫名的有种不安感，她顾不上穿鞋，径直冲出了大门。</p><p class="ql-block">刚下过雨的土地，潮湿又阴冷。</p><p class="ql-block">夏初柠白皙的脚踩在上面，冷意顺着脚底板直直窜上脑海。</p><p class="ql-block">但更冷的，是她亲眼看着季怀砚上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车。</p><p class="ql-block">======第2章======</p><p class="ql-block">驾驶位上，女人打扮精致，谈笑自信，和常年病弱苍白的夏初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p class="ql-block">她……就是季怀砚拒绝自己的原因吗？</p><p class="ql-block">想到这个可能，夏初柠心脏狠狠一揪，咳嗽起来。</p><p class="ql-block">“咳咳！”</p><p class="ql-block">寂静的深夜里，那一声声咳是那么清晰。</p><p class="ql-block">夏初柠明显看到季怀砚脚步顿了顿，但他没有回头。</p><p class="ql-block">轰鸣的马达声载着人远去。</p><p class="ql-block">孤寂的夜色里，夏初柠一直到半夜才沉睡过去。</p><p class="ql-block">梦中，她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她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凭感觉想要抓住他。</p><p class="ql-block">可是不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p><p class="ql-block">在人影消散的那一刻，她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p><p class="ql-block">“季怀砚！”夏初柠猛然惊醒。</p><p class="ql-block">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就在坐起身的时候，世界突然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又倒了回去。</p><p class="ql-block">又发烧了。</p><p class="ql-block">夏初柠已经习惯了这个感觉，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p><p class="ql-block">她在被窝里喘了几口气，操动着无力的手拿起手机，拨通通讯录第一个名字。</p><p class="ql-block">很快，电话接通。</p><p class="ql-block">“怀砚……”</p><p class="ql-block">还没等夏初柠继续说，电话被对面无情挂断——</p><p class="ql-block">漆黑的夜里，只有掌心的手机还有些许微光。</p><p class="ql-block">屏幕上显示通话“0分2秒”的记录，提醒着夏初柠刚刚发生的残酷现实。</p><p class="ql-block">这时，敞开的窗里吹进来凉风。</p><p class="ql-block">夏初柠瑟缩了下，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床想要去找药。</p><p class="ql-block">可脚刚沾地，她眼前一黑，身体一歪顺着墙滑倒在地，没有了意识。</p><p class="ql-block">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鼻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p><p class="ql-block">季怀砚守在一旁：“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p><p class="ql-block">夏初柠打量着他，一如往常的平静，就好像昨晚冷漠挂断自己电话的人不是他一样。</p><p class="ql-block">“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声音沙哑。</p><p class="ql-block">季怀砚默了瞬：“抱歉。”</p><p class="ql-block">一句道歉，没有解释。</p><p class="ql-block">夏初柠心里发苦发涩，也迟迟意识到，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竖了一道无法看见的隔阂。</p><p class="ql-block">莫名的，她又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幕，以及季怀砚不曾停留的脚步。</p><p class="ql-block">夏初柠忍不住问：“是因为她吗？我看见你上了她的车。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吗？”</p><p class="ql-block">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季怀砚却避而不答：“你病还没好，该多休息。”</p><p class="ql-block">夏初柠眼神黯了黯，她垂眸看着自己还扎着滞留针的手背，苍白上印着青紫，毫无生气。</p><p class="ql-block">就像她这场不为人知的暗恋，注定死局。</p><p class="ql-block">夏初柠强忍着鼻酸难过，沙哑着说：“我就是好奇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p><p class="ql-block">“我们认识二十多年，难道连这个你都不能说吗？”</p><p class="ql-block">闻言，季怀砚沉默了很久。</p><p class="ql-block">就在夏初柠以为他依旧不会回答时，他开了口：“她喜欢红色，很有活力，在所有人面前就像小太阳一样。”</p><p class="ql-block">每一个词，都和夏初柠截然相反。</p><p class="ql-block">她脸上的笑开始发僵，却还是问：“在你心里，她就这么好吗？”</p><p class="ql-block">季怀砚郑重点头：“嗯，她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好。”</p><p class="ql-block">======第3章======</p><p class="ql-block">一句话，如冰水浇灭了夏初柠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p><p class="ql-block">这是第一次，季怀砚在她面前这么夸赞一个人。</p><p class="ql-block">夏初柠咽下喉咙里的哽咽，轻声问：“那我可以见见她吗？”</p><p class="ql-block">季怀砚明显有些犹豫。</p><p class="ql-block">夏初柠抓住他的手：“只见一面。”</p><p class="ql-block">让她安心，也让她死心。</p><p class="ql-block">季怀砚看着她倔强的表情，慢慢抽回了手：“好。”</p><p class="ql-block">天色渐暗。</p><p class="ql-block">等夏初柠打完最后一针后，季怀砚带着她前往西餐厅。</p><p class="ql-block">刚下车，夏初柠就看到坐在玻璃窗边的红裙女人。</p><p class="ql-block">艳丽的红裙和白裙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p class="ql-block">她跟在季怀砚的身后走过去，隔着一张桌子，落座在两人对面。</p><p class="ql-block">女人朝夏初柠伸出手：“你好，我是乔雨欣。你就是初柠吧，我听怀砚提起过。”</p><p class="ql-block">闻言，夏初柠抬头看向季怀砚，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p><p class="ql-block">他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便走出去接电话。</p><p class="ql-block">一时间，就只剩夏初柠和乔雨欣两人。</p><p class="ql-block">乔雨欣丝毫不遮掩自己打量的目光：“以自己的病道德绑架怀砚，让他照顾你这么多年，甚至逼迫他改了专业学医，夏初柠，你是不是很得意啊？”</p><p class="ql-block">“可惜现在有了我，怀砚不会再受你胁迫！”</p><p class="ql-block">听着这些话，夏初柠呼吸不畅：“不是这样……”</p><p class="ql-block">“那是什么样？”乔雨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都是女人，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喜欢怀砚？！”</p><p class="ql-block">隐藏了多年的情感被一朝戳破，这一刻，夏初柠没有紧张，反而有些轻松。</p><p class="ql-block">她双手攥着拳：“我是喜欢他，但你说的那些，我从没想过。”</p><p class="ql-block">“乔小姐，我想见你也只是想看看季怀砚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但现在来看你配不上。”</p><p class="ql-block">扔下这话，夏初柠起身想走。</p><p class="ql-block">乔雨欣却一把将人拽住：“我配不上，难道你一个病秧子就配得上了？”</p><p class="ql-block">她力气很大，攥的夏初柠手腕生疼！</p><p class="ql-block">拉扯间，季怀砚回来了。</p><p class="ql-block">他看到这幕，眉心紧皱：“你们在干什么？”</p><p class="ql-block">闻声，乔雨欣倏然松手，夏初柠反应不及，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下，腰磕在桌角，疼的她脸色煞白。</p><p class="ql-block">好不容易缓过来，就瞧见季怀砚一脸关切的望着乔雨欣，没分给自己一眼。</p><p class="ql-block">她眼眸黯了黯：“刚刚……”</p><p class="ql-block">她试图说明，季怀砚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我给你定了辆车，你刚出院，回去多休息。”</p><p class="ql-block">说完，便带着乔雨欣离开。</p><p class="ql-block">夏初柠呆站在原地，许久后才回过神，往外走去。</p><p class="ql-block">天空氤氲着细雨。</p><p class="ql-block">夏初柠一步一步浑噩走着，无法思考。</p><p class="ql-block">这时，手机响起，是一串陌生号码。</p><p class="ql-block">接起，就听见一道男声：“是您刚刚定的专车吧？我已经到西餐厅门口了，您人在哪儿？”</p><p class="ql-block">夏初柠环望了眼周围，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最后取消了订车，一个人淋雨走回了家。</p><p class="ql-block">不想刚到门口，就瞧见隔壁季家的大门前停下一辆车。</p><p class="ql-block">紧接着，季怀砚和乔雨欣下了车，齐齐走了进去。</p><p class="ql-block">这么快……他们就要见家长了吗？</p><p class="ql-block">夏初柠脚步迟疑了瞬，最后还是从心的走向了季家。</p><p class="ql-block">没有人阻拦，她一路畅通的走进了客厅。</p><p class="ql-block">下一秒，就听季怀砚的声音响起：“爸妈，我和雨欣想在出国前，把婚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