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南小”野米饭

王正中

　　五月份，新蚕豆上市，风和日暖，正是烧野米饭的季节。嘉善现在能烧野米饭的场所数不胜数，服务方会提供灶头、食材、柴火、歺具等，不讲究的话只要空手去就能搞定。如今条件好了，物质丰富了，但我感到“野”炊的野性却下降了，野趣也减少了。回想起上世纪六十年代，我们在南门街小学读书时烧野米饭的情景，尽管没有现在这么丰富的食材，但其野性浓浓，大家兴高采烈，干劲十足，是我们小学生活中难以忘怀的情节。

好像是四年级才开始有烧野米饭，以后每年都会烧一次。时间一般选择在新蚕豆上市的时候，大概在五月上半月。记忆中我们班级有40多个同学，以少先队小队为单位每个小队烧一锅野米饭。有一名同学从家里带来铁锅，有同学去买蚕豆(费用怎么处理，真的没有印象了，不知有同学记得吗？)。烧野米饭的米、油则由大家筹集。

我记得我当时的任务是和另一个同学一起准备米和油。当时米要粮票，油要油票，每人一个月四两油。所以米和油都是非常珍贵的食品。我们准备了一只竹篮子，里面放了一只搪瓷茶杯、一把小号调羹、一个小勺子和一个小布袋。到了野炊那天的午后，我们两人提着篮子逐一上门到同学家里，在每个同学家里倒一调羹油放在茶杯里，装一勺米倒入布袋中，总共要完成十余位同学的米和油收集。提着装着食材的篮子，我们再赶到野炊地点人民广场。人民广场在中山路北和浦弄西，在人民广场内南侧的一片树荫下，早到的同学将捡来的砖头围圈搭起了一个简易灶，一只铁锅架在灶上，有同学从中山路自来水供应点拎来一铅桶水，有几个同学正在剥蚕豆，还有几个同学正在树下转悠捡拾树枝枯叶，大家兴高采烈忙得不亦乐乎。灶搭好了，豆剥好了，米淘好了，柴火也备好了，马上开始烧饭了。

烧火也是技术活，能干的同学用火柴点燃枯叶，然后把树枝搭进去，不时把树叶洒在上面，火越烧越旺，树枝被引着了，火焰越来越大，许多火苗从砖与砖的空隙处窜出来。铁锅烧烫了，掌勺的同学严然象一个大厨（具体是谁实在想不出来了)，把油倒入锅中，油热了，一大盆蚕豆倒入锅中，蚕豆入锅时发出的嘶嘶声吸引了同学们的目光，大家围着锅台，看着大厨不停地翻炒蚕豆，不时发出惊叹声。大厨越干越有劲，放盐加水，随之将米倒入锅中。最后放多少水，是考验大厨的关键时刻。只见他将米和豆充分搅拌后，放入的水把米和豆都淹没了。烧火的同学干劲十足，尽管有些树枝不够干燥，有时烟浓火小，有时火力旺盛。过了不长时间，锅里的热气从锅盖缝隙中喷出来，嘉善人讲汽水直了，饭也快好了。稍过几分钟，大厨吩咐不能再添柴了，利用余温烘饭。一会儿，一阵一阵的豆饭香味随着汽水漂了出来。忙活了一阵子了，大家的肚子都有点饿了，只想早点开锅吃饭。

同学们带的歺具是五花八门，有洋碗、洋盆、搪瓷茶杯，有筷子调羹，有人用筷子敲打碗盆，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仿佛在说：“我饿了，要吃饭了。”

大厨将灶内未烧完的树枝取出来放置一旁。大家拿着歺具了围在灶台四周，马上要见分晓，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了。

在同学们热情的目光注视下，大厨打开锅盖，一股热气冲出来，似乎遮住了大家的视线，一股新蚕豆饭的独特香味扑鼻而来，不少同学不禁咽了口水。热气散尽，只见表面是一层蚕豆。大厨用锅铲将豆饭充分搅匀，使蚕豆均匀分散，油光光的米饭夹着绿色的蚕豆，一下子勾起了大家的食欲。有能干的同学（可能是小队长）担任了装饭的重任。大家拿着各种不同的碗或杯，由装饭的同学盛一大勺倒入其中。先装好饭的同学不顾饭燙，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直呼“好吃好吃”。使得还在等候的同学口水直流。等到大家都盛好饭，同学们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坐在砖块上，有的站着，大家品尝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这碗饭特别香，特别可口。许多男生一会儿就吃完了，他们站在锅子边上，希望能在锅里捞到一块锅巴。

每年烧野米饭的一天，是大家特别开心、兴奋和期待的日子，既不用上课还能吃到可口的豆饭。而且相对来说，野米饭的豆饭里油比平时家里的饭菜多一点，对于六十年代的我们来说，已经很享受了。我有时会想，当年烧野米饭怎么不放一点咸肉呢？估计如今的小孩永远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但我想，当时买肉凭票，吃肉不是想吃就可以吃的，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咸肉。再说大部分同学家里也没有咸肉，就是有怎么拿呢？所以我们六十年代小学同学烧野米饭，都是豆饭，没有咸肉，那是当时那个年代的的大环境使然的。当然现在的小孩是无法理解的，你也很难和他们说清楚当时的时代背景。

饭吃完了，砖头围起来的炉灶就保留在原地，或许明天还有人来烧野米饭。大家拿着碗筷回家。有的一边走，一边拿筷子敲打碗盆。有的同学一边走一边还在回味豆饭的美味可口。

南小烧野米饭的经历，距今已经近六十年，许多细节已经模糊，具体是谁唱主角，完全没有印象了。但烧野米饭的大致轮廓还是留在脑海里，不知我的回忆有没有错误，大家对南小野米饭还有记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