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飘飘的年代

畅畅

<p class="ql-block">  年少时爱极了纯洁的白色,做梦都想穿身衣袂飘飘的白裙。直到上大学,我才拥有了一套白色的裙子。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至今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1992年的夏天,也就是我上大学的第一个暑假,妈妈给我做了套我梦寐以求的白裙子。</p> <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刚兴起办补习班不久。听说,原来高中的政治老师准备在农村办英语暑期补习班,正找大学生来上课,一期10天,报酬130元。有个补习点就设在舅舅家邻村的北李小学。对当时一年学费仅100元的我来说,130元还是很诱人的。加上,自认为作为一个英语本科生给小学生教教英语也完全胜任。我便毛遂自荐,和老师商定到北李教英语,吃住行自己解决,课费结课后支付。</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便住在舅舅家,上午、下午步行20多分钟,去北李小学给孩子们上课。学校位于村子中央,假期每天都轮流安排个老头看着,校门口总坐着些衲鞋底的老太太和闲着的村民,没完没了地拉家常。校园有几排土坯和青砖混建的教室和教师宿舍,几棵泡桐树枝叶繁茂,几株石榴树开着火红的美丽花朵。地上长满杂草,指甲草、夜开花和鸡冠花夹杂其中。校园里唯一的体育设施是一张用砖垒的乒乓球台子,没有网。但孩子们还是拿着用三合板锯出来的球拍,排队争台子打球。笑声、喧闹声从乒乓球台周围荡漾开,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比树上的蝉声还要响亮。</p> <p class="ql-block">  第一天穿着飘飘的白裙子配上新买的白色半高跟凉鞋去上课,还没到校门口,就已经听到人家嘀咕着城里的小老师如何如何,话是听不清楚,但被所有的目光审视着,浑身不自在。自己腼腆地并不知如何跟他们打招呼,只好硬着头皮,目不斜视地逃似的走进教室方觉得自在些。放学回舅舅家,走在村里长满杂草的路上,本来是很惬意的。但刚过村口,就能听到背后好几个半大小子“模特儿—模特儿”的起哄声。不敢回头,加快脚步,真后悔自己穿裙子。</p><p class="ql-block"> 给孩子们上课,从ABC讲起,认真给他们讲清辅音和浊辅音的区别,教他们单词和一些简单的句子、会话以及西方的习俗和节日。告诉他们世界很大很大。女孩子睁着清澈的眼睛,都很认真。男孩子就不一样了,总有人提跟学习无关的怪问题,还发牢骚为什么要学没用的英语。我的回答看似根本解决不了他们的疑问。每次领读,总有些男生故意拖着长调发出些怪声响来,不得不一次次给他们纠正发音,心里还心疼他们爸妈付的课费。</p><p class="ql-block"> 就这么坚持着,到了第四天下午,天气闷热,从破着玻璃的窗子透不进一丝风来。教室里喧闹得像开锅一样。实在忍无可忍,我训斥了几声。在写板书的时候,竟有个男生向讲台弹了好几根划着的火柴。面对这些,真让人茫然不知所措。问他们是不是太热,得到响亮的异口同声的肯定回答。于是让孩子们把桌椅都搬到泡桐树下,给他们讲安徒生,讲海的女儿。校园里静悄悄的,除了蝉鸣,什么声息都没有。讲完,孩子们静了好几分钟,纷纷开始问各种问题。女孩子也变得活泼很多。课后,越来越多的女孩、男孩来找我说话聊天。那个弹火柴的男生笑眯眯地问,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温和地告诉他,老师知道这些只是多看了些书,还有更多不知道的东西呢。在户外上了一下午课,没想到比在教室里轻松多了。</p><p class="ql-block"> 从此以后,室内课越来越轻松愉快了。但是,就在第六天下午课间时分,有女孩慌张地告诉我出事了。等冲出教室,只见一个瘦小的男生满脸鲜血,右眼青肿,上眼皮的伤口正流着血。我顿时慌了神,看学校的老人催着让去镇医院。不知谁开来了拖拉机,于是便和受伤孩子及其家长,还有村里的两个热心人一起颠簸着去汾城镇医院。</p> <p class="ql-block">  一路上,孩子的妈妈说着自己的担心,热心人纷纷说老师要为这事儿负责。孩子说起事情的原委,原来他是和弹火柴的男生挣乒乓球台子时,被挥舞的球拍伤了眼睛。看着孩子脸上的泪水和血水,我好担心好害怕。嘴上信誓旦旦要为这事负责,心里盘算着130元的课费够不够付医药费。匆匆到医院,挂了急诊,缝针、包扎、打破伤风,跟着大人们一阵忙活。不记得是谁付了医药费,但他们谁也没让我付。</p><p class="ql-block"> 返回途中,太阳已经开始落山,玉米叶子闪着金光,杨树叶子哗哗作响。我一边心里祈祷着孩子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一边问着孩子的伤口还疼不疼。两个热心人看着我沾满尘土的白裙子,反倒开始体谅我,安慰我说这也许就是外伤不会太严重之类的话。孩子妈妈也对我陪他们去医院表示感激。</p><p class="ql-block"> 此后,课间休息时我和孩子们一起打乒乓球,乒乓球台前不再那么闹腾了。上课时,看着受伤孩子右眼包裹的醒目白纱布,我更卖力地讲课,微笑着回答他们的所有问题。划火柴的男生再也没有捣过乱,受伤孩子的家长也从没有找过我。</p><p class="ql-block"> 没等到受伤孩子的伤口拆线,10天课程就结束了。最后一节课后,我跟依依不舍地跟孩子们挥手告别。走到村口回过头,有几个孩子安静地目送着我。夕阳温柔地把路边的庄稼、野花和狗尾巴草,还有我的白裙子都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p> <p class="ql-block">  白衣飘飘的年代离我越来越远,那段乡村教书的经历和那些淳朴的村民、纯真向好的孩子一直珍藏在我的记忆里。后来,我远离家乡,独自奋斗,遇到过不少挫折的困难。但我一直相信人心本善,人心向好,只要诚心待人,认真做事,总能收获一片真诚、一份温暖,还有内心的一方蓝天。</p> <p class="ql-block">文字:畅畅</p><p class="ql-block">图片:畅畅+网络</p><p class="ql-block">编辑:畅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