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font-size: 15px;">記憶里的珍藏隨時光流轉而變異，歲月結下另一層經驗的網不得不披上。就像由孩提時代走向成年，最終都要披上衰老衣袍，時間卻以惟一方式存在，它看到並包裹世間的全部⋯⋯老古/2020攝於麓山國際山頂教堂</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堆 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p><p class="ql-block">一個人固守目的前行，卻無時不在回望來時路，那一刻，他看到偏離的故鄉游雲遠去，迷茫中裹在身上的年輪讓人有了隔世之感。</p><p class="ql-block">這些過往似如層疊的網，你想脫身用去半生時光，深入其中卻與一生糾纏，要麼把頭扭出來，要麼把腳陷在下面，任由命數。</p><p class="ql-block">當你有了回顧的閒暇，試著記錄下來，你想回到內心重履舊途，卻知世事無常淵藪難測。隨手拈來的似曾相識，曾所熟稔的面目全非，你必踟躕行進，沿內心荒涼尋找。</p><p class="ql-block">你不做這事，你的影子卻在做，它用黯然之手引人趨向明亮之途，又讓我們描摹內心，為日後留下依據。那些塵封舊事或以故事連綴，或以思想貫穿——繪畫、音樂、戲劇和詩篇。</p><p class="ql-block">記憶里的珍藏隨時光流轉而變異，歲月結下另一層經驗的網不得不披上。就像由孩提時代走向成年，最終都要披上衰老衣袍，時間卻以惟一方式存在，它看到並包裹世間的全部。</p><p class="ql-block">一個人試圖走出黑暗之城，必要心中呈現光明，否則淪於幻滅。因為黑暗在他心中遊蕩如困獸，隨逐剩下的時日。</p><p class="ql-block">日光下，他以為尋找到自己，俯下身，卻是無法抓住的影子。夜裡，影子直立身形更詭秘地貼近他追逐他，湮沒他殘存的欲念。他在想，記憶時常蒙蔽人，當你陷入衰微甘於沉寂，總有聲音纏繞。</p><p class="ql-block">一個人，當他決意走出黑暗奔赴光明，他看見人世間有許多徵象無以名狀。感覺到冷，又披上了一層。</p><p class="ql-block">我經歷的迷惑也在那時發生。古城牆下，黃昏盡頭，折翅的群鳥在笑，隨烏雲的翻滾在叫，它們叫著跳著被遠雷的轟鳴驅散。</p><p class="ql-block">就在那時我也游離了自己，在無望時光的流水中濯洗頭腦、身體，還有這沉淪的不堪撫慰的心靈。嘗有聲音縈紆心中：時常頋念，卻要前行。我知道，每踏出一步，都像是在惡夢之渊沈陷，每陷落一程，黑暗又覆上一層。</p><p class="ql-block">先行者多予告示。他們說，時光不復去日如梭，惟有循神明指引而得歸宿。我既親近那未生已先的恩典，又執意描畫末時心境。我在想，誰曾擁有過往——它記錄然後抹去所曾經歷的一切。</p><p class="ql-block">就像一個孩子所為。他伏臥沙丘，就那麼一下一下地挖，多少歡樂時光滑落下來，又堆積上去，有一天，他被沙土掩埋，在挖到深處時得見心底的幽暗，惟幽暗照映記憶中的光亮，記憶卻被逝水流光替代，它把一切抹平。</p><p class="ql-block">日暮西沈時感覺到了勞累，因為挖得過深，身上又披得太厚，脫不下來。他想轉身，耗盡時光，一旦脫身，徹底睡去。</p><p class="ql-block">永沈淵藪。</p><p class="ql-block">1995 團結湖，寫在巜遺忘書》後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