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部街中學(現北京24中)——憶同學情(1)

單 農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北京124中學72屆六班 初中畢業班在天安門廣場留影紀念,(有部分同學沒有參加)。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時間,裝滿了往日的記憶,歲月,凝聚了永恆的友誼。</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畢業留影</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己酉寒窗三載同,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相聚追夢薈外中。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斑鬢髪白歸平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唯念半世同學情。</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外交部街胡同路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北京私立大同中學</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b><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街口胡同歷史介紹牌</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校坐落於北京核心區的外交部街胡同中部,其前身爲1923年由蔡元培等教育家創辦的北平私立大同中學。1952年學校轉爲公立,更名爲北京市第二十四中學。1963年經歷拆分,南部校區獨立爲外交部街中學(簡稱“外中”),北部仍保留原校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1966年因形勢影響胡同名稱臨時改爲“瑞金路十條”,外中一度更名瑞金路中學,不久恢復原名。1972年外中再度更名爲北京124中學,1981年與北京郵政管理局合作開辦郵務職業高中班。</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我們六排學校國慶節文藝匯演留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北平私立大同中學校旗</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b><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大同中學校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b><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北平大同中學學生胸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1963年兩校分開前學校正門</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b><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北京二十四中校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1996年外中和二十四中合併後沒蓋新大樓時二十四中教學樓前舊樓的圖像</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一經典論述,源自《三國演義》的開篇名句,深刻揭示了歷史發展的辯證規律,具有環球級價值,既適用於國家大事,也影響着社會組織的變遷。兩校的合併歷程,正是對這一歷史智慧的生動詮釋,這種分合循環的態勢,不僅體現在歷史王朝更迭中,也同樣適用於現代社會的變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原北平私立大同中學(現北京二十四中)與外交部街中學的合併,正是這一歷史規律的現代映照。兩校歷經半個多世紀的分離,最終重新整合,完成了從“分”到“合”的完整歷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合併後的二十四中校園經過全面翻新,建築設施煥然一新,既保留了歷史文脈,又融入了現代教育理念。這種變化既體現了“合”的新氣象,也預示着教育發展的新階段。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現北京市第二十四中學南門,原外交部街中學正門位置。</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千禧年,我們這些 72 屆初中畢業的同學已年過不惑,對人生的酸甜苦辣也有了些許體悟。那年春節前夕,部分同學互相通了電話,內容多是互道節日祝福。通話中,張文喜提議 :“咱們找幾個同學過年聚聚吧。”畢竟,同學們分別已近三十年,很多人自畢業後就再未謀過面。這個提議得到了楊排長的贊同,隨後定下大年初二中午到楊世偉家小聚。當天,我們聯繫了幾位平時往來較多的同學,無奈有的同學因家中有事,有的又不在北京,最終僅有呂威、張文喜和我三人,前往“洋毛子”(同學們都親切地稱他綽號 "洋毛子")楊世偉家相聚。</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崇文門便宜坊烤鴨店,同學們首次大相聚,三十年未見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有的同學互相握著手熱淚盈眶。</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6日上午10點半,我們如約來到楊世偉家。世偉夫婦早已準備好一桌豐盛的菜餚,熱氣騰騰的飯菜散發着誘人的香氣。開席前,楊世偉神情莊重地打開白酒瓶蓋,他依次爲四人斟滿酒杯,隨着清澈酒液泛著酒花流入杯中,濃郁的酒香瞬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勾得人食指大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舉起酒杯,我輕抿一口,白酒入喉,溫熱綿柔的感覺順着食道滑落,彷彿一股暖流走遍全身。我們四人相視一笑,酒杯清脆碰撞,開懷暢飲起來。酒過三巡,話題漸漸熱絡,說起中學時期的趣事,笑聲此起彼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那天,我們幾乎喝光了近2瓶京酒,啤酒也下了十多瓶。酒香與歡笑聲交織,時光在觥籌交錯間悄然流逝。待到傍晚時分,略帶醉意的我們仍意猶未盡,彼此眼中滿是不捨。友誼的美酒,不僅滋潤了喉嚨,更沁入心扉,讓我們回憶起中學時代共同生活、學習的點滴美好,那段青澀而純粹的時光,彷彿就在昨日。</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同學們在崇文門便宜坊烤鴨店聚会 </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悠悠三十載,難忘同窗緣。今日重相聚,共敘青蔥情。回憶裏盛滿中學時代的歡愉點滴:課堂上偷偷傳遞的紙條、熱鬧的晚彙報,操場上燒磚窯、砌防空洞的身影。三夏支農、冬季拉練,放學後的各種活動……那些令人忍俊不禁的逗趣往事,那些絮絮叨叨聊不完的舊日閒談,彷彿都刻在時光的褶皺裏。歲月如流,三十載春秋倏忽而過,但重逢時相視一笑的默契,仍那般親切自然;暢談間,往昔的歡聲笑語似穿雲而出的暖陽,將我們又帶回青春正好的韶華歲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因文革的影響,自我們上幾屆起,中學便免試改爲劃片就近入學了。我們這屆同學,大多屬王孫的,生性活潑好動;部分鬍髯郎,性格溫潤平和;還有一兩個司晨,勤奮早慧。新生初編爲一營分三連共十二排,或因排數冗雜,或老師緊缺,開學不久便拆並二排與九排,其中二排九位同學轉入我們六排(班)。六排同學分佈於東單北極閣胡同一、二、三條、西總布胡同及外交部街一帶,亦有少數後轉學者散居別的胡同。正是這些胡同裏走來的少年,在三年同窗時光裏,共同書寫了屬於我們的青春篇章。</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下圖:外交部街中學正樓,門楼上面有郭沫若題寫的“一切為了社會主義建設事業”十二個大字。(當年的正樓是灰顏色的)</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1969年夏末,隨着"反修備戰備荒"的特殊暑假結束,我們這羣來自學校附近胡同的少年來到外交部街中學報到,成爲初一·六排的新生。六排的班主任瞿潤民年近五旬,王增榮老師三十歲左右,雖然身高都不足一米七,卻自帶着老教師特有的威嚴。瞿老師尤其令人印象深刻:他有着四方臉型,濃密的眉宇間透着幾分剛毅,厚實的嘴脣偶爾露出泛黃的牙齒。那副淡黃色鏡框的近視眼鏡後,是一雙深邃的眼睛;灰色中山裝的袖口永遠套着整潔的套袖,整個人顯得沉穩幹練。每當開口時,他渾厚略帶沙啞的嗓音便在教室裡迴盪,配上講話時特有的手勢,總讓人不自覺集中了注意力。而王老師則不苟言笑但語言比較柔和,兩人一動一靜,相得益彰地守護着這個特殊的班級。</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部分同學與瞿老師合影留念</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每當瞿老師在黑板上書寫粉筆字時,他那被香煙薰黃的右手食指和中指,與潔白的粉筆形成鮮明對比。作爲我們的語文老師,瞿先生的教學風格簡明扼要:他先拋出論點引導課堂討論,教授古文時則要求我們先背誦全文,再逐字逐句解析含義,力求融會貫通,理解更加透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講到詩詞格律時,爲激發同學們興趣,瞿老師先吟詠了一首民間詠雪詩:“大雪紛紛落地,此乃皇家瑞氣;再下半年何妨,君民萬事如意。”他笑着說:“這是史上流傳甚廣的‘打油詩’,這種體裁不講究對仗平仄,無需華麗辭藻,只求風趣上口。雖不登大雅之堂,卻因活潑的敘事風格深受百姓喜愛,字裡行間透著人間煙火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說着,他放下水杯向我們娓娓道來:相傳皇帝巡幸至富農家,突降大雪,龍顏大悅脫口而出首句,隨從阿諛續寫第二句,富農壯膽接上第三句,衆人附和末句,便成此四言詩。正當衆人以爲佳作已成之際,門外傳來一聲“放你娘的狗屁”--乞丐的續寫讓詩意陡然反轉。瞿先生此時嘴角微微上翹露出會心的笑容:“看,生活本身才是最好的詩詞老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好事的乞丐補上第四句,意思是大雪持續下半年,靠天吃飯的國度,糧食絕收,農民吃什麼?這般馬屁拍得離譜,豈不成笑話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同學們正是被老師講的歷史故事吸引,對詩詞萌生了興趣,私下編排些打趣同學的順口溜,多以打油詩爲主。這體裁還被用到了東單十字路口的交通宣傳上——呂威等同學編的維持秩序順口溜一套接一套,每句字數工整,編排時反覆推敲詞句,比如:紅燈停,綠燈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騎車千萬不要亂搶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亂搶行,往前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出了事故誰也跑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為了押韻還鬧過不少笑話,把“車輛”寫成“車馬”,把“行人”寫成“遊子”,拿給老師看,瞿老師拿著紙一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們這是要去古代當驛使嗎?”幽默歸幽默,當幫助我們審編交通宣傳稿時,時不時會提點詩詞中一字多義來,你們看綠燈行的行是“走”,三人行必有我師的行是“人物”,瞿老師的指導潤色,無形中點燃了大家學詩詞的熱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瞿老師在閱讀寫作的教學上循序漸進:先引導咀嚼文章內涵,再激發創作興趣,還詳解古文常見字在不同位置的釋義。課堂上常穿插抄寫、默寫、背誦環節,他有時會利用抄寫時悄然離開教室約一分鐘,老師剛出門底下就有人停下筆小聲議論起來,嘿,你猜老師幹嘛去了?肯定是上廁所去了,錯!……幾次之後大家心照不宣了,隨着 "叮鈴鈴 "的下課鈴聲響起,教室門口總會準時飄進一縷淡淡香煙味道—— 那是屬於我們青春記憶裏最獨特的氣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老人家從初一教到初三畢業,他是與同學們打成一片的良師益友。</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在東單路口維持宣傳交通秩序</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王增榮老師三十歲年紀,個子不高,生就一副精幹相。橢圓臉形配着高聳的額頭,鼻樑上端微凹的線條更添幾分書卷氣,髮際線雖已悄然後移,卻襯得雙目愈發炯炯有神。他膚色白皙,總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神情,說話時嗓音低沉有磁性,字字都像從胸腔裏濾過般透着沉穩。淺灰色三明兜青年裝永遠整齊服帖,這是文革時期知識分子的標準裝扮,也是全班學生最熟悉的形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做為我們政治兼體育課的任課老師,他的宿舍就在教學樓東側一樓走廊最南端,我們教室旁邊,不足八平米的狹小空間。有時放學後,我們幾個半大孩子就擠在他堆滿雜物的宿舍裏,坐在床沿或搬兩把課椅,與老師聊天,趕上他買飯,就讓我們在屋裏坐會兒,他從不趕客,愛用說故事的方式和我們聊天。那些關於“負荊請罪”的典故、“伯樂相馬”等等寓言,經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娓娓道來,總能在我們心裡激起漣漪。在那“讀書無用論”盛行的年代,正是這些看似漫不經心的聊天,讓我們這羣整日閒逛的野馬逐漸收起了蹄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記得有次他說起老家院裡的石榴樹:“果子結得最甜的那枝,往往最容易被風雨打斷。”這句話給我們幾個留下比較深的記憶。初二下學期,王老師調回天津與家人團聚,他走後,教室窗外那棵老槐樹突然顯得格外寂寞,就像我們突然明白了——有些道理,原來是要事後才咂摸出滋味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四排班主任周興泉老師來我們班接任班主任時,算得上校園裡一道獨特的風景,很少有老師半路頂班的,他中等個,身形清瘦,膚色白晳,高鼻梁,輕微謝頂,說話時總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鼻音,像給每個俄語單詞都鍍上了異域腔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這位俄語教師把教室走成了T臺。從前排到後牆的三條通道間循環穿梭帶讀,洗的發白的中式唐裝隨着步伐在教室內晃動,手裏課本翻動聲與單詞朗讀聲始終未斷。他會在某個音節突然駐足,輕點身旁學生的課桌:“來,重複一下那個單詞”,待同學有點緊張的復讀後,再用鋼筆輕點課本某個字母,示範舌尖該抵住那個精準的位置,教其發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學生私下給他取了個"周翻譯"的雅號,倒不僅因他總穿件中式服裝有點類似小兵張嘎電影的胖翻譯也穿個中式——而是那些批改作業時,作業本上連標點符號都圈出重寫的紅筆跡,早自習前永遠準時出現在教室,和他嚴謹的教學作風,都讓這個綽號帶着三分敬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儘管周老師作爲半路接手的班主任,與學生之間始終保持着某種禮貌的距離,像是老式座鐘裏永遠隔着一層玻璃的遊絲。可當他在教室通道中晃動的身影浮現,或是把易做錯的語法題謄在黑板右上角時,那份近乎執拗的認真,早把俄語課做成了某種修行。直到多年後同學們聚會翻出畢業照,還有人會指着手機裏的畢業照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冒出一句:“他的П音總是發得那麼完美。”文革結束後周老師回到了中国科学院俄羅斯某研究所。</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2015年7月8日在西單金庫KTV,周老師和同學們一起K歌,中間的是周老師。</b></p> <p class="ql-block">  我們學校教學樓區整體呈"寶蓋"形制,頂部大點就是兩校共用的禮堂,中間正樓與兩側的偏樓,形成"豎-橫-折勾"的立體佈局。主樓爲三層灰磚結構,正樓寬樓梯居中連接各層,一層兩側通道可直通樓後禮堂,兩側通道兩邊是男女廁所,一樓樓梯前是樓道,通往東西偏樓的出口,樓道兩邊是各班教室,而偏樓各設獨立窄樓梯,梯下設門洞正對正樓樓道,分別通向東側操場與西側平房辦公區,東西偏樓為外側教室內側走廊佈局,當年我們教室就在教學東偏樓最南端的屋子,而王增榮老師的宿舍在走廊最南頭,兩屋緊挨著。</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主樓宽樓梯兩側是男女廁所,剛進校就聽說外中是臊樓中學,為什麼說是臊樓呢?那是因為男女廁所沖水管年久失修時好時壞,小便池尿液的氨味充斥正門楼道一帶,同學們進樓後首當其衝闻到的就是尿臊味,尤其是二十四中的學生穿越兩校公用禮堂到二十四中上學,必經的“氣味地標”,氨味引發的“臊樓”調侃強化了學生對建築的情感聯結,主樓樓道成爲這種具象化的空間體驗,我们入學後狠狠地嗅了一把臊樓味道,不久學校封了一樓的廁所,修好了二至三樓沖水管,至此味道基本消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教學樓西北側平房區的“五七學工組”教室(我們年級十排)曾開設木工課程,其位置毗鄰禮堂西側音樂教室院落,體現了文革特殊歷史時期"半工半讀"的教育模式。</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124中校慶時部分教師留影</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入學不久,班裡便選出了幾名班幹部,雖不知具體如何產生,也可能是小學推薦,卻個個能力出眾。其中,高個子的班長王林尤其引人注目。他生性豪爽,做事雷厲風行,不計較個人得失,更難得的是那份與生俱來的領導力。每當班裡組織活動,他總能用充滿激情的動員點燃大家的熱情——慶祝毛主席最新指示發表時,他高舉領袖畫像走在隊伍最前,手中彩旗獵獵作響,帶領口號聲音洪亮;挖防空洞時,他揮汗如雨,鎬頭翻飛,汗水浸透跨欄背心;拉練途中,他主動幫同學背行囊,跑前跑後照應周全;大掃除時,他站上課桌清理屋頂粘貼的火柴棍和積塵,塵土沾滿衣襟卻笑容燦爛……體育課上,他中氣十足地喊着口令;國慶民兵訓練時,他身姿挺拔,揮汗如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副班長呂瑩則是另一番風範。她紀律嚴明,以身作則,被同學們戲稱爲"政治大錛頭"。每當學習毛主席語錄或時事政治,她總是條分縷析,一二三點娓娓道來;放學前向毛主席"晚彙報"時,她思維邏輯縝密,總結髮言總能切中要害,十分鐘的發言不帶重複。而副班長老毓釧則少年老成,辦事沉穩老練,多才多藝,儼然是個"小大人"。其他幾位副班長——文體副班長楊世偉、生活副班長王克雲和陳平生——也都各有所長,在各自的崗位上發光發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這些班幹部或許選拔方式不同,但都用自己的方式詮釋着責任與擔當,成爲班裡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部分同學和周老師合影</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說到黃獸醫胡同緣慶寺大院(寧郡王府家廟,北極閣三條22號)的嘎小子謝老轉(謝岩),那是個出了名的嘎淘沒溜。那時北京還沒時興養寵物狗,我們常去協和醫院玩,拐到試驗動物中心看兔子、羊、狗。有一回,大家跳下飼養場內觀看,臨走前踩着支架爬上牆頭,這傢伙上去前竟把狗籠子鐵門的活扣扳開,自己快步翻上圍牆。結果,一隻狗無意撞開籠門,片刻間又有六七條大狗衝到場子中間,狂吠著衝向牆頭上的我們。可謝老轉站在圍牆上沙啞著嗓子喊:「上來呀!上來呀!」那得意勁兒,活像打了勝仗的將軍。平時戲弄個同學或老師,他眼珠一轉,准能琢磨出個嘎主意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同院的軍人子弟胖墩王根弟,總是一身板綠,腳蹬白邊懶,走路晃晃悠悠得像個散兵。可一旦上了籃球場,立馬判若兩人——雙手攥球,板寸腦袋左右掃視,運球過人靈活得像條泥鰍。定球轉身時,大屁股一扭,對防守的人來了個「屁墩」,還不算犯規。他邊跑邊喊:「小海跟上!右邊落底!」背身球往下一叩,小海(劉景海)右路沉底,矬身抓球,三步舔籃。兩人配合如行雲流水,球旋轉著順著掌沿在籃邊斜插入藍。</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b><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北極閣三條22號的缘慶寺大門(後陸宗輿宅),王根弟、谢岩他們住的大院</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說起上学那會兒,男生们的据点,协和医院南院宿舍,位於北極閣三條26号的胡力中家算是一個。力中天生一头卷发,热爱运动,闲暇时练举重,偶尔还会拉上一曲小提琴。初二那年,原本个子不高的他突然蹿到一米八,排隊進入隊頭行列,開始引人注目。他待人真诚,聊天时总是专注倾听,从不轻易打断别人的话,这份耐心与倾听的潜质,或许正是他未来从医天赋的萌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那時,黑白電視機對普通家庭來說仍是稀罕物,想要看電視,多半得去機關單位的小禮堂或會議室。文革中期課業輕鬆,沒有什麼家庭作業,男生們吃過晚飯後最愛聚在力中家的二樓小屋裡,邊看電視邊天南地北地閒聊,自在又熱鬧。他的母親熱情好客,每次去總會爲我們備好飲料,隨後便回到自己的房間,給我們這些小孩子充分的活動空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相比之下,其他男生家裏雖有電視,大人們也非常好客,但若有大人在旁同看電視,難免拘謹,話題也放不開,更怕打擾長輩。因而,大夥兒更願意聚在力中的小屋裡,無拘無束地暢談。那些夜晚,我們不僅通過電視增長了見識,更在歡笑與交談中,結下了深厚的友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庭院不大土豐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数点繁花映碧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攻而不捨新卉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静心勤行自成高。</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退休後的力中將房前庭院打理得鮮花綠葉繁茂。</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力中這篇散文,通過描繪自家房前寧靜庭院小景,表達了對簡約生活的向往和對内心平和的追求,他以庭院、花卉、技藝、静与勤等元素為線索,展開了退休後的生活画面,文中的“蔭下幾頁書,茶酒春時庭”的句子,将自然、文化和人生融為一體,展現了一種閑適、優雅的生活方式。</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力中的手筆</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王林家位於二條17號,空軍招待所東牆邊,是一座被改成民居的大廟式老屋。前有廊檐、後有廈的大房子被隔成數間,他家是中間的一屋,總面積不足三十米的長條老屋,擠住着一家六口,略顯緊巴。就在這狹窄的空間裏,他家在房子前廊處用木板隔出方寸之地——一張小牀、一個床頭櫃,再掛上一塊布簾,竟成了我們這羣少年的聊天的私密空間,晚上,牀沿擠坐四人,另添兩條矮凳,昏黃的燈泡下,我們胡侃山海經、議論白天的見聞趣事。1969年底備戰備荒風聲正緊,他家院正挖着個三米多深的防空洞雛形,坑沿距屋門不足兩米。某個夜晚,同學們散會從屋裏出來,光線從亮到暗,驟暗的光線模糊了視線,力中摸黑出門沒注意院裏防空洞,竟一腳踩空栽進坑裡。那聲脆響的腿骨斷裂聲,至今迴盪在記憶裏——腿骨就這樣"光榮負傷",下火線休養了整把月。</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b><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部分女同學在天安門前留影</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再有就是副排長楊世偉和同學劉春生家,他倆家位於北極閣三條分支橫胡同北口,楊世偉與劉春生家胡同對門而居。東拐小胡同是李瑩家,直接往南依次住着關穎、王小林和陳平生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初一時的楊世偉在班裡屬身強體壯的南波萬、人熱情爽朗且帶着一股子組織者的幹練。春生家是典型的工人家庭,父母和藹可親,完全沒有長輩架子——走進他家就像回了自己家,連拘謹都忘了。二老常備着零食,更會和我們這羣半大小子聊些家常趣事,後來竟發展成中學時光乃至參加工作後的固定聚會據點。記得他父親總愛就着花生米松花蛋小酌,偶爾也會給我們倒上半杯白酒多炒兩菜一起小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七O年三月初,初一年級寒假结束后不久,幾名同學打聽到學校每年春季都會召開運動會,於是大家決定開始訓鍊備戰比賽,寒假後某天,八、九個男同學按约定晚上7點在毛子家門口匯聚,穿好球鞋,將棉外套放在春生家,胡同昏暗的路燈下幾個人抻腰、壓腿、扭腳腕,然後隊伍由楊世偉打頭開跑,沿着新開路胡同出西口→米市大街→燈市東口→燈市西口→王府井大街→百貨大樓→進東單三條胡同→北極閣三條→劉春生家的路線跑步。冬夜的街上偶爾開過一輛公交車,見不著小轎車,騎自行車的人也很少,我們在馬路自行車道跑步的隊伍,給馬路添加不小的人氣,偶有路人側目觀看,昏暗的街面被閃爍的路燈點綴著,燈罩下映射着著淡淡的雾霾散影,空氣中瀰漫著輕微的煙煤味,那時節家家燒煤取暖,機關單位燒鍋爐,城市街道晚上都是這個味,沒人知道空氣污染,更沒有人瞭解PM2.5及空氣環境防範意識,可吸入顆粒物呼呼灌入肺中,路燈在霧靄裏暈開昏黃光斑,我們呼出的白氣與各家煙囪的青煙混作一團,跑完五公里後,裹着棉襖在春生家癱作一片時,窗玻璃上凝結的冰花正被我們呵氣的溫度融出小洞。一個多月的鍛鍊,終於在校運動會上取得了好成績,別人成績記不得,我卻記得在全校1500米跑步比賽中我得了個第二名,沒遇過成績和榮譽的我,聽到廣播成績後還挺高興的。</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北極閣三條47號,中國兒童藝術劇院宿舍,楊世偉家院門。</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剛上初一那會兒,“讀書無用論”的餘波未散,學校里還沒養良好學習風氣,基本沒有課外作業。 放了學,男生們都不急著回家,總愛拉上新結識的夥伴串門——從胡同西走到胡同東,這家玩罷那家歇。 大人們見了孩子帶朋友回來,總是笑盈盈地翻出吃食款待; 在那購物憑票證的年代,一塊點心、幾顆糖果,就是較珍貴的待客之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記得有回放學到老四(陳滬生)家,他母親見了我們,忙從蒸籠里取出剛出鍋的伊拉克蜜棗餅。 那餅暄軟透亮,蜜棗甜得沁人。 我們這群半大小子也不客氣,人手兩個下肚,吃得腮幫鼓鼓。 陳媽媽見鍋快見底了,忙轉身下樓去廚房焖上一鍋米飯——怕晚上歸來的家人沒有飯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要說最馋人的,還要數去呂慶華家。 他父親曾給首長掌勺,做飯水準一流,家常小炒都能炒出宴席的滋味。 若是趕著飯點去,保准被拽上桌。 那時節油水金貴,可伯父一勺蠔油焖肉,半碗醬油炒飯,硬是讓我們把飯碗吃得能照見人影。 如今想來,那些混著煙火氣的下午,早把少年們的青澀時光,煨成了記憶里最暖的香甜。</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崇文門便宜坊烤鴨店聚會片段</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聊到北極閣三條26號,協和南院宿舍的同學們,有劉景海、施向紅、呂瑩、陳滬生、呂濤、方萍、孟寶忠、費寧、李長城、劉婭、李麗萍、胡力中、夏玉慶,一叢同學。此外,還有外交部街59號,協和北院宿舍的丁國芳、吳珊、劉冀璇、吳彤、李荷言。我們上學途中,若看見前面三人身高相仿、體型相近,還都穿著棕色燈芯絨褂子的背影,那必定是形影不離的「三劍客」——劉冀璇、吳彤和李荷言。</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北極閣三條協和醫院南院宿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b><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外交部街協和醫院北院宿舍</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六九年國慶,入學不久,學校便接到國慶指揮部指令,要求傍晚赴東長安街沿線維持秩序。我們六排被分配在北京站前街與東長安街交界處擔任標兵任務。午後,同學們整隊來到北京站口巨幅標語塔前做準備。秋分——這是時光的轉折點,夏日的燥熱已悄然褪去,秋涼裹着詩意般降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長安街上人潮涌動,聯歡羣衆載歌載舞。然而,身着白汗衫的執勤同學卻愈發感到涼意襲人,初擔國慶任務的興奮雖驅散了絲絲寒意,但另一重挑戰卻悄然而至:老師要求男女同學手拉手組成人牆,分隔聯歡區與外圍觀市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那個年代中、小學生是分男女生界限的,男女生之間除了排幹部研究工作外基本不聊天說話, 同窗數天尚難熟識,遑論肢體接觸。甫聞指令,不少同學面紅耳赤、推拒連連。待老師巡視他處,隊伍便如鬆開的琴弦——男生隔着女生與新熟同學攀談,女生則借整理衣飾掩飾窘迫。不料轉道歸來的老師一聲呵斥,方才瓦解的“牽手聯盟”又迅速恢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十時許,晚會落幕。這場充滿青澀與紀律的“政治任務”,最終在秋夜中畫上圓滿句號。</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當時長安街各個路口都立有標語塔</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一九六九年九月入學時,珍寶島事件的硝煙尚未散盡,爲防止蘇修侵犯,備戰備荒的號角響徹校園,防空洞的建設牽動着同學們的心。操場西北角的磚窯日夜不息,而我們這些學生,也成了特殊的“磚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深秋的體育課,黃土與泥替代了奔跑與戰備拳。站在磚窯旁,篩黃土、和泥、摔泥巴坨,再用木模子拓磚坯。那坨溼泥巴又涼又沉,需在地上反覆摔砸,直到瓷實。然後深吸一口氣,舉過頭頂,狠狠摔向木模子——“啪”的一聲悶響,泥塊乖乖臥進模子裏,褲腿上頓時綻放朵朵泥花。鋼絲弓子颳去模上殘泥,磕一磕木模子,泥坯便脫身而出,溼漉漉地靜躺在了地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放學的鈴聲響起,背磚坯的“任務”卻剛剛開始。學校規定每人每天背一至兩塊半乾磚坯回家晾曬。女生一塊,男生兩塊。書本塞進課桌,肩上卻壓着十多斤的泥坯。我們住得稍遠的同學,自有一套“省力妙招”——把磚坯背到呂濤、老四(陳滬生)家樓前的臺階廊子上碼好,少走一大段路。第二天清晨,再將前幾天曬乾的磚坯背回學校,整整齊齊圍碼在磚窯附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日復一日,濕磚坯曬乾成幹坯,幹坯燒成磚,而那段混着黃土味的集體記憶,卻永遠溼漉漉地留在了歲月裏。</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吕濤家樓前陽臺廊子放花盆處,當年磚坯就擺放此處晾曬,現在房門前讓吕濤粧點的非常漂亮,臺階前是綠植拱門。</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負責燒窯排的同學將磚坯按規則間隔碼放進窯,裝滿後各排輪流不間斷燒製。初始階段用小火烘烤,以排除磚坯中殘留的溼氣。輪到夜班燒窯時,需不時往通紅的窯口添加大塊木柴和碎煤。寒冬臘月的夜晚,凜冽北風呼嘯而過,操場上的磚窯四周毫無遮擋。同學們在窯口前轉着身子取暖,裹緊棉襖倚靠窯壁借溫,真是火燒胸前暖,風吹背後涼。程榮林、謝巖、呂慶華三人困得直點頭,最終拉下棉帽裹住脖子,坐著課椅倚在窯壁邊,縮着身子打起了盹。磚窯窯口的火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磚窯窯口</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子夜時分的操場浸染在深藍的夜色裏,唯有窯膛中的劈柴偶爾突然冒出幾聲"噼啪"脆響,像是一星火花從黑暗的縫隙中逃逸。半輪殘月斜掛在穹頂,與幾點疏星一同勾勒出教學樓模糊的輪廓,將操場染成一片冷調的灰。而在窯口,赤紅的火舌舔舐着夜色,在同學們的臉上投下跳動的光影——火光時明時暗,使那些專注的眸子忽而深沉,忽而晶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坐在窯口的老四(陳滬生)凝視着竄動的火苗,手中的樹枝無意識地撥弄着窯壁滾落的細灰,忽然輕聲對身邊幾個同學開口道:"去年冬天,在五七幹校,我們也是在寒冷天氣圍着火堆上課。”他的聲音混在熱浪裏,帶着炭火的質感:“雪花落在課本上,協和老教授用樹枝在雪地上寫詩。”火星簌簌墜落,彷彿時光的碎屑,“我們一群六年級孩子裹着棉襖呵着手,齊聲念——‘衆人拾柴火焰高,寒見煙火嚇跑了,圍著暖火來學習,今天學習必有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陳滬生突然笑出聲來,拍了一下王小林的肩:“還有回老先生拎個野兔宰前給大夥上解剖課!”:“我們那羣小孩看著要殺兔子尖叫着往後退,生生撞翻了晾菜架上的石灰桶,這下可好,兔子和人全白了!”他比劃着,繪聲繪色的樣子引得衆人鬨笑,風掠過窯頂,將笑聲捲進夜色,陳滬生接著津津樂道地講述着著他在“五七 ”干校時的各種奇聞樂事,大家聽得聚精會神,不時發出陣陣笑聲,深夜的困勁不經意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窯火依舊噼啪作響,像是守着那些被照亮的舊事,不讓它們褪色。</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2023年10月校慶當日部分同學校門口留影。</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剛入學時,學校操場東北角有一個近八米深的防空洞。洞口是一個邊長約一米五的正方形,四周堆着挖洞時夯實的黃土,邊緣被踩得微微光滑。我們常站在洞口邊向下張望,猜想着幽暗的隧道會通向何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那年國慶過後,年級中幾個膽大的同學萌生了冒險的念頭——能不能跳過這個洞口,彰顯一下男子漢的勇氣,都想證明自己勇敢,躍躍欲試準備跳過洞口。先是一個瘦高的男生從南側助跑,像跨過一條小溝般輕鬆落地;接着是十二排的修志強,他壓低身子助跑一躍而過,其他排的幾個愛運動的也跳過,我們六排的幾人也跳了過去,每一次成功跳躍都會贏得歡呼喝彩。很快,跳洞成了課間最熱門的活動:下課後男生們排起隊爭相嘗試,並且人越聚越多,跳洞活動吸引了初二、初三年級的男生參加進來,看熱鬧的人很多,留下中間一條鼓起來的跑道(挖坑的土堆起來的),男女生圍在两側,一有女生觀看,想證明勇敢的人數激增,形成排隊等跳的現象,直到一天家住火神廟胡同初三的一个李姓學長在洞口前沒捯好腳步,掉了下去,小腿骨折的呻吟聲像一盆冷水,澆滅了這場瘋狂。學校把洞口用木條釘好護樁,再綁上拔河用麻繩,洞口這才恢復寂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但好奇從未真正消退。某個放學的黃昏,我和劉景海小慶、四人藉着手電筒的光,偷偷解開麻繩溜下洞底,洞下是南北向洞穴,我們朝北行走。如同電影地道戰,窄窄的黄土壁凹凸不平,低矮的圓形拱頂壓得人喘不過氣,一個手電筒四個人摸索著前行,走了一段,有個上坡我們順著上坡走到了 24中院裏,當時24中已經静校,沒有學生了,我們推開蓋板剛探出腦袋张望,夕陽的餘暉正穿過樹梢,而我們剛探出頭,就被拎着暖壺的路過老師一把揪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在辦公室裡,老師鐵青着臉說要找我們校長。提起“李金鰲”三個字,我們四個嚇得不輕——這位校長素來以嚴肅著稱。最終,每個人低頭在作業本上寫下檢查撕下交給老師,像受驚的猴子一般逃出24中校門。週六放學前防空洞探險之事沒有事發,我們都悄悄對着教室前面的毛主席像鞠了一躬。</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幾名同學遊園時合影留念</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1969年霜降過後,秋涼已深,寒風掠過時,教学楼前那棵曾绿荫如盖的槐树,如今只剩枯枝在风中颤抖,黄叶簌簌坠落,铺成一条黯淡的地毯。初一時,我們的教室位於教學樓一樓的東南角,南窗外正對著操場大街門,旁邊就是垃圾堆,冬天垃圾堆上總蒙一层灰白的霜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十一月中旬的某個清晨,天光未明,寒氣逼人。不少人家煙囪口騰起了濃煙,在低空中盘旋,與晨霧交織在一起,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煤煙味。路燈熄滅時,整条街还浸在靛青色的朦胧中,家住附近的同學還在夢鄉裏。而我們排的一名女同學,卻已踏着北京火車站“東方紅”的鐘聲,走進了校門。她蹲在操場旁的垃圾堆旁,用簸箕仔細地搓拾煤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早課前十分鐘,那個小臉和雙手凍得通紅的身影,端着一簸箕沒燒透的煤核走進教室,輕輕放在爐子旁。班裡的同學面面相覷,程榮林一臉疑惑地對李廣鴻嘀咕:“好端端地弄一簸箕廢煤核幹嘛?真是的,有新煤不用。”李長城接過話茬:“人家這是勤儉持家。”他们哪知道,这些煤核能让炉子烧上半天,暖意可从脚底一直冒到头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她的舉動不僅爲學校節約了煤炭,更點燃了同學們心中的集體熱情。寒冬沒能冷卻大家對集體的熱愛,排裏又有同學加入了撿煤核的行列,逐漸形成了一股對抗嚴冬的力量。學校大力表彰了這些好人好事,那名女生更是成爲連裏的學雷鋒標兵,受到小喇叭公開表揚,並很快成爲新生中的第一批紅衛兵骨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後來,其他排的同學也陸續加入,可“僧多粥少”,最終各班的好學生們撿不到多少煤核了。</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2016年4月8日同學們和周興泉老師在金庫小聚</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一九七O年初春,東單北大街的夜冷得刺骨。子時的月光悽清,越過樹梢傾瀉而下,將這條自東單延伸至崇文門的街道籠上一層慘白。路燈的光昏黃如豆,狹長的馬路已不見人車蹤影。風裹着寒氣掠過王林、楊世偉他們的臉頰,兩人裹緊棉襖,輪換蹬的三輪排子車——車上坐着謝巖、王小林,而呂威、李廣鴻一行人騎着自行車緊追在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車隊從外交部街西口出發,經同仁醫院,最終停在崇文門城牆殘址旁。坍塌的城牆化作一片荒蕪的土坡,在路燈下如戰場般狼藉:坑窪的地面裏混着焦黑的木料、爐灰渣,以及散落的大幅城磚和黃土。殘月如鉤,同學們下車後緊著摡摟,從土堆中刨出幾塊城磚,整齊碼在三輪車四角,中間堆滿乾柴,捆紮穩妥後麻溜推出土路。王林喘着粗氣蹬車,呂威與楊世偉輪流扶車推行。而李廣鴻等人自行車後座載着謝巖、王小林,王根弟騎著那綠“鳳凰26”線閘輕便車遙遙綴在隊尾,單手扶著把,優哉游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午夜已過,飢寒交迫的車隊在棲鳳樓胡同口迎來轉機。排委毓鉞騎着綠色大彎樑“鳳頭”,迎面而來,從布兜紙包中取出幾張蔥花餅。“墊吧墊吧!”話音未落,衆人眼睛放光,圍攏上來,手往衣襟上擦吧擦吧,便抓起餅子狼吞虎嚥起來,片刻消滅,飢寒感頓消。白天哥幾個商量晚上活動時,毓鉞聽聞了此事,雖未參與活動,卻惦記着這幫弟兄,甚至爲此瞞着家人深夜送餅接應,夠意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丑時末,城磚木柴已卸至操場北邊。同學們匆匆回教室拼桌椅作牀,和衣睡下。晨光微曦,工友攏火的響動驚醒衆人。收拾桌椅,推開門撲面徹骨寒氣,口鼻呼出的白霧與街巷炊煙交織。七點,路燈熄滅,車隊散入各家,洗漱就餐。待背起書包重返校園時,冷意已被晨陽消融幾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填磚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初一暑假後至初二上學期,學校操場開始建造平面防空洞。施工要求將整個操場深挖三米多,再在大坑中砌築聯排拱形防空洞。挖出的土方用小推車運到學校正門教學樓前的空地上,僅幾天工夫,樓前的空地就被填滿,土堆竟高達一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同學們進校後不得不蹬踩着土堆進教學樓,樓道和教室地面上全是泥土。等到天氣轉冷,樓前的土堆凍得堅硬無比,同學們不得不從土堆底部開掏,再用鎬頭砸碎上層的凍土一點一點啃食土堆。然後揮舞鐵鍬,將碎土裝上一輛輛解放牌軍用卡車,最終運到東單公園北部堆成土山——那正是如今東單公園內平地起山的由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們坐在裝滿土方的卡車車斗裏,一路顛簸到東單公園。卡車沿着斜坡向土山駛去,若坐在駕駛室裡尚能安穩,可我們蹲坐在車斗的土堆上,車身前後傾斜,彷彿隨時會從土堆上滑落。大家緊抓矮槽邊緣,腳死死抵住鐵鍬,生怕其被甩下車。直到車停穩,才趕忙跳下車卸槽幫剷土卸貨。待卸完土坐在車斗裏心想該安穩了吧,誰知開車的小戰士真魯,從山坡上往下開不減速,機了桄榔衝下山坡,顛的我們屁股生疼,也不敢站起來。返回學校,才稍稍鬆了口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教學樓前的土堆旁,我們繼續往車上裝挖防空洞的土方,車上同學負責整理鋪平,避免路上泥土遺撒。誰知卡車突然啓動,站在車槽邊整理的賈京航一個踉蹌跌落車下,嚇得瞿潤民老師和同學們大驚失色。衆人連忙圍上去,老師與同學護送他前往校醫室,端來溫水壓驚,簡單處理,又緊急送往建國門醫院。幸虧寒冬臘月,老賈那屎黃色軍裝裏套著棉襖,傷情無礙。同學裏三層外三層地噓寒問暖,關懷備至。</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聚會時老贾舉杯和同學畅飲</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關於溫熱水奉上,初中三年我們男生在學校沒喝過熱水,冬天也一樣。大家連水缸子都不帶,渴了就跑到學校大門旁的水房,在一排水管前擰開龍頭來個歪脖撅,或者中午回家吃過飯,臨出門上學前灌個飽,尤其是剛練完單雙槓、打完籃球后,在水管下飽灌一氣,那份酣暢淋漓的感覺,至今想起仍令人神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繼續說挖坑備戰的“體育課”。在操場地下的大坑裡,王金溥老師和校工友李師傅帶着我們如火如荼砌築露天防空洞的牆壁。由北往南,一排挨著一排的圓拱型防空洞如雨後春筍般拔坑而起,並步步向南延伸。其他排的"體育課"任務是從教學樓前將兩輪車裝滿土,穿過主樓道,從東側樓門出來,填埋已經砌好的防空洞;而我們排同學則各司其職,有人和三合土、有人夯砸地基、有人攪拌沙子灰,給王老師、李師傅遞磚送泥,生動詮釋了團結協作的精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同學們幹起活來熱火朝天,搶着遞磚、往泥盆裡送泥,把王老師和李師傅忙得團團轉。中間休息時,大家嬉戲打鬧,穿梭在砌好的防空洞裏,那情景至今歷歷在目。部分同學圍着王老師和李師傅,聽他們講以前學校裏的各種奇聞怪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初一年級時,暑假前幾天後半夜,北京迎來了一場較大降雨,讓悶熱了多日的天氣涼爽不少。清早同學們打着傘、穿着雨衣來到學校,發現一樓教室外的操場上正在砌防空洞,四周雖然圍了一圈土堆,但大雨還是肆無忌憚地灌進了操場的大坑和已砌好半個操場的防空洞裏,坑下汪洋一片,水深沒到了小腿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十點左右,天終於放晴,剝開烏雲的藍天烈日當頭,顯得格外湛藍。正好趕上我們排後兩節是體育課,老師通知大家去操場掏水。同學們拿着老師從各排找來的搪瓷盆來到操場,穿塑料涼鞋的男生直接順斜坡下去,沒穿雨鞋和涼鞋的同學則脫下溼漉漉的綠帆布軍膠鞋,把鞋放在教室外窗臺上,光着泡得發白的腳往西斜坡下走。沒想到坡面滿是泥濘特別滑,張文喜腳下一滑就要栽倒,伸手拽住毛西河的胳膊想穩住重心,結果把西河也帶倒在坡上,弄得褲腿和屁股上都是泥。王增榮老師找來草墊子鋪在坡上,楊世偉指揮大家間隔半米排好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操場底下,王林、呂濤、艾民樂、孟寶忠幾個同學負責舀水供應,然後男生站在坡道上,女生在地面,互相傳遞水盆到操場通往胡同的大門口,倒進街面的下水篦子裏。毓鉞不時在傳遞隊伍和坑面之間穿梭,一邊幹活一邊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別摔着,並不斷給大家鼓勁。李廣鴻負責收集空盆往坑下的水面扔,王根弟、劉景海找來鐵桶拴上繩子,在操場最南邊站好,下面有人用鐵桶舀好水,拉到地面後直接倒掉。另一個排在操場東邊坡道上同樣熱火朝天地清理着大坑中的積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這一個多小時裏,同學們搞得一身黏汗,太陽曬得臉和胳膊通紅,腰痠胳膊疼。中午回家吃飯前,操場的水已經下去近一半。</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便宜坊烤鴨店同學聚會留影 </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聊起排委老毓鉞,圓潤的額頭配著稍尖的下顎,兩道箭眉如墨描就,雙目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却不失柔和,每逢微笑時,兩顆俏皮的小虎牙便探將出來,初一年級他出的板報總叫人駐足驚歎。他持粉筆的手如懸腕揮毫,娟秀流勁的板書躍然玻璃黑板上,連筆鋒轉折都透着一股練小楷的功夫——同學們常私下在課桌上虛摹,指尖追着他字的筋骨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他行事帶着種不合年紀的妥帖:佈置學習任務、與各小組長談話時,沒有男女生界限之分,男女同學面前皆坦然無礙,該褒揚時溫言鼓勵,該批評時亦不徇情。最難忘他聽課的姿勢,不管是上任何課,座位上做的筆桿條直的准他沒跑,沒有任何小動作,這在文革間教室裡充滿浮動的燥熱裏,那份沉靜的專注反倒成了奇景。連裏分配給他的學生工作,經他打理總有條不紊,少年老成的氣度,讓衆人索性在他名前冠了個“老”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若說有什麼煙火氣,大概只剩文藝愛好了,他操胡琴的側影,或是藉着燈光朗誦詩歌的聲調。後來他憑藉文藝功底考取了總政文藝兵,臨行前給瞿老師寫了封感情至深的告別信,墨跡怕是暈開過——到底沒趕上初一冬季的野營拉練,錯過了一場風雪中的叱吒,卻把少年人的鄭重,都留在了字裡行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毓鉞當兵後在老山前線</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聊到毓鉞同學當兵,自然要說到我們排參軍入伍的呂濤、毓鉞、崔新娟、王根弟、呂威、譚宏基、賈京航、劉冀璇,“八位同窗的國防綠,是上世紀 70年代最耀眼的青春勳章。在反修備戰的年代,他們毅然將個人理想熔鑄進國家鋼鐵長城,用熱血書寫'到中流擊水'的豪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看呂濤呵護戰友的眼神,毓鉞那挺拔的軍姿,崔新娟、劉冀璇的颯爽剪影,訓練場上王根弟健壯體魄,呂威、譚宏基保護人民財產的愛心,賈京航守護國門的嚴謹,他們以哨位為戰場,以赤子之心守護著萬家燈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兩位女同學的入伍記錄是哪個年代‘不愛紅妝愛武裝’巾幗不讓鬚眉的鏗鏘註解,四十多年過去,他們的軍功章,轉業退伍證這些物件仍泛著為國盡忠的餘溫,特別是崔新娟在北京軍區總院一直幹到光榮退休,他們用青春踐行了攜筆從戎,與國同行的誓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穿上軍裝,收穫了軍旅生涯的星光燦爛。歷經磨礪,留下了激情燃燒的歲月芳華。</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同學的入伍通知書</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同學的轉業證書</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還有性格耿直豪爽的呂濤,70年春天,初一年級去東郊苗圃農場勞動鍛鍊,勞動紀律規定不許帶糖果點心,這哥們帶了一袋雜拌奶糖,偷偷分給同學們吃,在那物品貧乏的年代,奶糖的甜味能讓人忘記褲腿上濺的泥點,含在嘴裏,忘記了場合,直到住在一個屋的老师開燈逮着了,慌亂中同學手中的糖紙成了罪證,一問把他供了出來,说他是小资产阶级“驕嬌”二气,罚他在排裏做檢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初夏的課間,天氣回暖同學們開始活躍起來,下課後操場,樓前後,外交部街胡同打鬧玩耍多了起來,也有同学居在教室內玩耍,當時教室側墙面上端,釘著铁釘子上面繫著小繩,繩上掛著批判資產階級教育路線内容的彩紙大字報,小繩比較長,耷拉下來的部分接近課桌,暑假前的某天課間,嘎小子閑的沒事,坐在課桌上用火柴點繩頭玩,點著後火苗往上竄,他一害怕抄起書桌上的課本“啪”的一聲拍滅了小繩上火苗,第四排牆皮上留下一個黑印和燒黑的繩頭,鈴響同學們回到教室,有女生發現此情,彙報給老師,階級鬥爭新動向,放火,燒大字報!必須查找出是誰?在文.革那種大環境下,幼小的人性也會突變的,雖然中性的多,本能是自保,但在人人自危的情況下,落井下石的不多,但自保的人多,</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首先</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从座位最近的人查起,倒黴蛋老胖(呂濤)剛好坐在这裏,嘎小子的座位和他隔了一个過道,可巧不巧讓呂濤掏兜查看他有沒有帶火時,他早晨點爐灶後隨手把火柴放進褲兜,加之先前的驕嬌二氣之事,這個平時總替人抗事的少年突然蔫了,說不清了,而嘎小子看到這種情況也蔫了,</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知道</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情況的同學出於自保在那兒裝聾作啞,於是排裏會上批判,會下找家長,呂濤百口莫辩,孤零零的埋頭坐在椅子上,聽著大家的批判,並上校廣播站梗著脖子宣讀檢查,說實在的老胖檢查寫的還真挺深刻,連他上初三的姐姐聽黑板斜上角小喇叭廣播後,也覺得檢查的很深刻,回家跟父母說了,排幹部也找過家長了,回家後老胖是即挨罵又挨頓胖揍,回排裏一說,老胖的名聲叫的更响了,暑假過後,謝岩課下常找老胖玩,沒事早晨給老胖帶塊油餅火燒唔的,一副討好人的做派,老胖倒是挺高興,覺得老转兒挺够朋友,真應了那句老話,突獻殷勤必有妖,開學两個月後,謝岩悄悄拉呂濤到禮堂外緊西頭,低着頭跟他說,老胖你揍我一頓得了,呂濤莫名其妙问到:老轉兒好不唻我揍你幹嘛?謝岩說上次燒繩之事是我幹的,呂濤恍然大悟,終於找著本主了,老胖拉著老轉兒說:找丫老師評理去,謝岩閃身雙手作揖到:老胖求你了,別找老師不然我也得挨頓揍,我爸打人更狠,你看讓我怎么補償你。氣氛忽然間沉默了下來,老胖看著謝岩惨兮兮的樣子,感覺無從應對,確實不知道怎樣拒絕,好一會兒才說:老轉兒你請我看两場電影吧,此事翻篇。但老胖最拗头的事就是受冤枉還白挨了揍,窩火了三個多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11月17號課間因為別的一件小事,終於爆发,呂濤把積攢的委屈全砸在講桌上了,講桌邊老胖脖頸青筋暴起,與瞿潤民老師拍著桌子大吵一通,給老師氣的夠嗆,手直發抖,下午受老師委派排委毓鉞和楊世偉去到協和醫院找他爸爸反映情況,11月18日呂濤沒去上課,幾天后傳來他當兵去了,原來他知道明天就要走了,心中的憋屈實在壓不住了,14 歲的孩子,終究沒學會把火苗咽進肚裏,不過能忍三個月著實不易。</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稚嫩的老胖同學</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兩年後我們中學畢業前,這位老兄探親回家時和哥幾個聚會聊起這段,耿直的老兄說:當時的社会閱歷太淺,沉不住氣,那次吵得不可開交,其實不怪瞿老師,因為事情就那麽寸,位置,火柴,沒证人,說不清道不明,就是覺得冤枉太他媽窩火了,事後想想還是年少不太懂事,發起火來不管不顧,挺對不住瞿老師的,幾年後呂濤探親聚會時,聽說我們每年春節都去看望瞿老師,跟大家说:明年春節要和大家一起去看望老師,向老師賠禮致歉,可他忘了,時間不等人,因老師當年身體出現了狀況而沒能與老師再相見。(大度)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鏡頭照到老毓鉞時,老譚和王玲給他加了兩隻耳朵,可惜位置和鏡頭不在一條線上。</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談到住北極閣二條的馬鳳英、宋毓莉、趙肖森、藤燕楠、李廣鴻、余婕、桑秀雲、曹二萍、崔春花、張鳳媛、毓鉞、金莉、呂威、我还有張玉琴,这些南片的同学。談到中途陸續轉來家住新開路胡同的老賈(賈京航)、頂銀胡同的老谭(谭宏基)外交部街的赵方,和北極閣胡同的大春(劉春生)、王克雲,王彦生,石慧蘭等同學。</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北極閣二條西半部分胡同</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記得老譚轉來那天,上課鈴響還沒完全消退,瞿老師领進一男生,穿了一件國防绿,裏邊套著一件帶墊肩的制服,坐在左邊第五列中間位置,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瞿老師讓他自我介紹一下,他臉立馬紅到耳根,唇上那撇淡青色的小鬍子在陽光下微微顫動,慢慢站起來,報出自己的姓名和從35中轉學而來。而劉春生進教室是在课間,教室的喧鬧聲突然停止,大家的目光集中到新進教室人身上,老師一指第四排的空位子,你就坐這裏,劉春生穿個大棉襖低著頭悶不做聲,兩天後才開始跟男生有交流,半年不到他倆因個头躥得快,都坐到後兩排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老譚從三十五中轉來</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談起初一年級,同院的呂威讓我記憶猶新。那時他是學校政宣組的成員,在同學姐姐費安和一位男學長的帶領下,負責撰寫各年級通訊員傳遞的班級動態稿,還要刻蠟板、印刷校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記得那是夏天一個放學的午後,呂威帶着我穿過走廊,來到二樓左側那間由女廁所改造而成的政宣組辦公室。推開門,費安他們正伏案工作,空氣中瀰漫着蠟紙與油墨特有的氣息。辦公桌上散落着鋼製的刻筆、蠟紙和鋼板,陽光透過後窗斜斜地照進來,在那些工具上投下細碎的光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們手持鐵筆,在鋼板上小心翼翼地刻寫。蠟紙在鐵筆的遊走間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那些工整的仿宋體漸漸成形。更讓我驚歎的是報頭上精心雕刻的圖案,線條流暢,細節精緻,竟頗有幾分《挺進報》的神韻,第二天全校各個教室的講桌上同時出現四份校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從那天開始我成了政宣組的常客。出報前兩天,我總和呂威會來到這間充滿油墨香的屋子,和呂威他們一起忙碌。有時一手攥着鐵筆在蠟紙上刻寫,一手捏著塗改液小刷小心翼翼地塗改;有時握着滾子在蠟紙上來回滾動,確保油墨均勻。往往擡頭時,窗外已是星輝滿天,我倆踏著月光下電線杆影子聊著天走回家。這份特別的“工作”,讓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文字能以如此具象的方式被傳遞,也讓我領略到了團隊協作的魅力。</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印製校報的油印機</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70年初的冬日哈氣成霜,男生們寧願擠在空氣污嘟的教室裏,也不願意踏出教室半步接受新鮮冷空氣,初一年級教室房頂凈是一根根竖著的火柴棍倒立在天花板上,棕色火柴頭朝下成一景觀,課間男生聚在教室後面一起聊電影《南征北戰》模仿電影中的敵軍官的情節,陳滬生筆劃著:兄弟說兩句,我擁護分進合擊、南北加攻的作戰計畫,但是我們必須認清,華東共軍並不是敗退山東。而是主動放棄蘇北,跟山東共軍合圍一股,因此,我們在戰術上必須要穩紮穩打,步步爲營,而且,還要謹慎小心。接著張文喜模仿道:是的,與共軍作戰必須謹慎小心,但絕不是畏縮不前。我們擁有最新式的裝備,只要美戰充分發揮。接著又繼續講著南斯拉夫電影的橋段嚷道,“薩拉熱窩的公民們,薩拉熱窩的公民們!”模仿著電影裏主人公的對話,並互相補充著電影情節,另有幾個男生嘴裏不停嚼著從作業本撕下的紙,待紙漿泛出黏性,從嚼碎的紙漿中揪下一小塊粘在火柴根上,往房頂上扔,看誰扔的准能粘住房頂,花盆(劉景海)小慶(夏玉慶)嘎小子(謝岩)嚼紙嚼的爛,粘合命中率高,其他同學看著好玩也跟著弄,但大多數是撞上房頂粘不牢,片刻就掉下來,十來天的功夫,屋頂上出現很多火柴棍,成為教室中一景,當來班授課的科任老師抬頭發現房頂一叢褐色火柴頭時,無奈的搖搖頭,心裏不定想這群孩子呢 ?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 2021年6月10日,部分同學在東單電話局旁邊《川菜江湖》小聚,其中呂威和胡力中自中學分別後近50年未見面,相聚後非常高興。</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聊起北極閣三條西口,住在青藝大院(寧郡王府舊址)的毛西河性格沉靜忠厚,而程榮林則是個愛耍小聰明的主兒,腦子靈光又帶幾分狡黠。大廟後院有個蔫淘的小蘿卜頭羅成義,對門鄰居是朱慶雪,還有胡同中部拐彎處的王玲、劉秀芝、石慧蘭、仝慧琪。再往東走,路過寧郡王府的家廟是王志華家,繼續往東便是張文喜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說起西總布胡同的老同學老艾(艾民樂),路南軍人宿舍的韋佳、曹新娟、範紅,還有中途轉學或去幹校的呂威、林麗萍、呂瑩……有些同學相處時間短,分開時間長,只記得模樣,名字反倒模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那段日子,每天的早請示和晚彙報成了刻進骨子裡的儀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第一節課前排長一聲"起立",全班齊刷刷站起,人手一本《毛主席語錄》在空中劃出整齊的弧線,高呼“祝偉大領袖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祝林副統帥身體健康!”口震得窗櫺似乎都在發顫。待口號餘音散盡,粉筆灰才剛剛在黑板上落下第一道痕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待到日已偏西,晚彙報的時刻準時到來。講臺邊輪流坐莊的排委們像小法官般正襟站立,聽着同窗們從學習心得觸及思想改造,有時某個同學偷偷看小說,或課上傳紙條,餓了墊吧點零食都能被挖掘成“小資產階級生活作風”的典型案例,批評一番,那些餓得前胸貼後背的黃昏,十四五歲的少年們硬是捧着《爲人民服務》的選篇,把"鬥私批修"喊得震天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最難忘是每當同學犯了大一點的錯誤,路線分析會是必不可少。北風裹着雪花拍打教室玻璃時,犯錯誤的同學被罰站在自己座位處,聽同學們的分析批判,鬥“私心雜念”,從小學就會應用的上綱上線,中學後更是用的爐火純青。當老師推門而入的瞬間,整個教室瞬時肅穆,彷彿連哈出的白氣都帶着革命的虔誠,老師打更概總結一下會議情況宣告結束,不然分析會不知還要開到幾點。放學前全體同學齊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的聲浪,要把樓檐下的冰棱震落似的——畢竟唱完這首歌,家最遠的同學才能忍著飢餓,走上十多分鐘到家吃飯。</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 崇文門便宜坊烤鴨店相聚留影</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原文初稿寫於2012年三月,後因牽扯點文革内容,只能重新寫,刪去未過審的部分,增加了新內容所以日期變為2023年。</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未完待續:請看外交部街中學——憶同學情 (2)</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