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75年12月,在结束了一年半的知青生活后我进入山东聊城国棉厂,当上了一名纺纱工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返城那年,曾有两家工厂招工,一是手表厂,二是国棉厂。记得当年父亲征求我意见:"你想去什么地方工作”?我心想,他一定是希望我有一个相对轻松干净的工作(毕竟是女孩子嘛)。可是我竟然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国棉厂。这让很多人不理解,父亲也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说起当年我为什么要选择去比较艰苦的棉纺厂工作?这里当然有其中的原由。当年的聊城国棉厂是一家新建的大中型国有企业。所有人员、设备均是新配制……但这不是重点。我之所以选择进入这家工厂,是因为这里有我心往追求的目标和理想……满心期待能在这里开启一个崭新的人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进厂伊始我们就被派往河北石家庄国棉六厂进行技术培训。第一次到外省生活学习,一切都那么新鲜……那年石家庄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地上覆盖着约一尺来厚的雪,我们每天踏着白雪去上班,走起路来咯吱咯吱作响,从宿舍到车间,一步一个脚印(嗨嗨)浪漫的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那里,我结识了许多工作经验丰富的师傅,她们不仅手把手交技术,还向我们传授人生经验,把我像亲妹妹一样对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石家庄国棉六厂附近有个公园(记不起公园名称了),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白求恩,柯隶华的墓建在园中,周未约上小伙伴特地去瞻仰。</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年春节我们乘坐解放牌大卡车返回聊城过年。尽管车厢被帆布包裹的严严实实,但还是没能挡住一路的风尘。汽车开到工厂大门口,当挡风的帆布被撩开时(哈哈)露出一车灰头土脸的姑娘。当时的我还算精神饱满,即兴奋又自豪,仿佛凯旋而归。这时从部队回家探亲的二哥专程来接我,看到风尘仆仆,满面红光(被冷风吹红的脸,加上当时脸上还长了个冻疮),哥哥居然说我像个烂苹果(哼哼)</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半年的学习培训很快结束了,我分到细纱车间运转乙班,正式成为一名细纱挡车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凡是对纺织厂有所了解的人也许都知道,细纱车间是全厂最核心的车间。车间内温度高、湿度重,工作也最辛苦,最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成为聊城国棉第一代纺纱挡车工,感觉自己就像当年流行的歌曲中所写的那样"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哪里去,哪里困难哪安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工作时间是三班倒,我们每天都提前15一20分钟到岗交接班。八小时值车。工作内容是:起纱、落纱、接头……穿梭于几台纱车弄档里,给机车做清洁。经过我们这道工序,把前纺的粗纱变成了丝丝纱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班下来,行走约十公里路,我们可真是那不出门便行千里路的使者哦。</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为了优质的完成生产任务,需要经常反复的练习换粗纱、接细纱头。把每秒上百转速度的纱管从机上迅速拔起、找出线头、再快速挿入纱锭、单手牵纱、用中指打断线头、留出约一厘米长的线头,快速与机上滚动留出的粗纱(絮)捻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果动作稍慢一点,那高速旋转的纱线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割破手指。新上手的挡车工没有哪个不被割破手指,血染指尖的。即时裹着胶布也要反复练习。最快每分钟可连续重复以上动作十五到二十几次,并保证接头的圆顺自然。只有眼疾手快,胆大心细,勤学苦练才能达到高标准水平。当时的我虽称不上最优秀的挡车工,也算得上是班上先进分子之一(自夸一下)。我最多能同时值四台纱机,约4000多枚纱锭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进厂以后我的思想日渐成熟,胆量也见长。从前从不抛头露面的小姑娘也敢在车间甚至全厂大会上发言,表露心声了,尽管刚上台时浑身发抖,身体如触电般的感觉(哈哈),但还是迈出了大胆的第一步(为自己鼓掌)。庆幸自己在较短的时间里成为车间骨干,并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年我22岁。1978年末,我随父亲“南下”,离开了聊城国棉厂。</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回首三年的工作经历,让我印象最深的几个画面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最美的工作场景:头戴安全帽,身着白围裙,手拿毛刷、滑板,竹签,灵活地在纺车之间穿梭,不时停下脚步,回首眸视,补纱,接头、清洁机身……柔软整齐的粗棉纱由上缓缓落下,宛如流动的纱幔。飞速旋转的纱管随机上下舞动,而轰鸣的机车声更象在为它们伴奏。置身其中,仿佛置身动感美妙的仙境。</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2、最狼狈的事:遇到车间温度、湿度不稳时,棉花难纺,机上机下花絮乱飞。胶棍棉花缠成陀,炸开的棉絮让纱锭成片断线,看着都想哭,纵有三头六臂也难应对。搬援兵!相邻机台的姐妹一同出手。一阵紧张操作后,机车才恢复平静。此时姐妹们个个都满头“白发”,飞絮落满全身,浑身上下像长了白毛(哈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3、最难啟齿的事:解个小手都能睡一小觉。赶上值大夜班,清晨天快亮时,眼皮上下直打架,那时最想做的事就是“上厕所”……因为蹲个坑的功夫就能打个盹(嘿嘿),缓解一下疲劳。那时候的厕所与如今的卫生间可大不一样哦,不仅完全开放式,而且脚下不是马桶,是一口口大缸平铺地下,平时如厕都要小心掉坑里,更何况半昏睡状态下了。回想起来都有些难为情和后怕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4、最难忘的事:记得是上班的头一个月,下夜班回到宿舍,满脸疲倦、浑身发紧,倒头便睡着,半夜醒来大哭,还以为自己的脚后跟掉了呢……因为挡车走的太多,睡着后脚后跟居然麻木了没了知觉,(嘿嘿)还真可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年的我意气风发,生活与工作中处处燃烧着青春与热情。与身边志同道合的年青人谈天说地、聊人生,叙情怀,就连在上下班的路上,骑着自行车都能高亢激昂地憧憬未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谁说纺织厂工作不累、不辛苦那都是假的。但是我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纺纱工作的经历展现了一个从青涩到成熟转变的我,让我体验到不一样的人生。工作中的苦与累全被跳动的青春和愉悦的情绪融解了(呵呵)。</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三年的纺纱工作是我最快乐、最难忘的经历。</span></p> <p class="ql-block">该图片系网络截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