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下乡插队来到农村两个月了,我们目睹着麦苗一天天的长高,逐渐由绿变黄。进入六月份,金黄色的麦田里麦浪滚滚,经过几天的干热风,麦子成熟了,收获的季节----麦收就要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得上小学、初中、高中每年麦收和秋收季节,学校都组织学生到附近郊区的农村参加麦收和秋收劳动,帮助夏收和秋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学生亲身体验劳动的辛苦,也算是学生学农劳动的必修课。但真正作为知青下乡插队来到农村,经历了第一个“三夏”,才让我真正体验到了“三夏”是对我们每位知青体魄和意志品质的一种锻炼和考验。</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在农村几乎没有其他副业,只能依靠播种的小麦和玉米多打粮食来维持正常的生产和生活。庄稼人称麦收季节叫做“三夏”,包括:夏收,夏种,夏管。</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夏收:抢收麦子,用最短的时间把长势喜人的麦子尽快收回来,防止因刮风和下雨导致麦子收的不及时而出现麦子倒伏或霉变影响产量,经过晾晒,除了尽快向国家交公粮以外,留下的大部分是社员们的口粮。那时不像现在麦收都是机械化作业,联合收割机在麦田里走一趟就把麦子收割、脱粒一气完成。那时完全都是人工在几天之内收割完麦子,打场,晾晒,交公粮,时间紧任务重,绝不能让已经丰产成熟的麦子因没有及时收回来而霉烂在地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夏种:受季节和玉米等秋粮生长期的影响,收完麦子马上抢种玉米、谷子等秋粮,关系到秋季的收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夏管:夏季的各种农作物的田间管理,防治病虫害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所以“三夏”是庄稼人一年中最忙碌、最关键的一个阶段,大概二三十天,它关系到庄稼人一年的收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在芒种前夕,全大队和各个小队都要召开动员誓师大会,集中精力打好“三夏”这场硬仗。特别有意思的是,在芒种之前,老百姓希望老天爷下雨给小麦灌浆可以提高产量,但是老天爷就是羞羞答答的不爱下雨,社员们总是要不停的给麦田浇水。可是芒种一过要割麦子了,老天爷就爱刮大风下大雨,麦子遇到大风就会出现倒伏,直接影响产量;下雨会出现霉变,会直接影响小麦的质量。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所以说,要抢收麦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些年在麦收或秋收时节,为了实现抢收,市里各个学校或一些厂矿企事业单位都要组织人员到农村帮助夏收和秋收,有些企事业还给职工放假几天,让职工回家参加夏收和秋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插队的村子是司机学校对口的村子,我下乡三年经历过三个“三夏”,司机学校每年都组织师生到村里支援麦收,作为学校老师的妈妈每次也都跟着大部队一起来,特别是我刚下乡那年经历的第一个“三夏”让我记忆犹新。</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得1975年6月6日芒种那天,村里来了几百名司机学校的师生。当时司机学校只招男生,清一色的男生,每个队都安排了至少一个班的五十名左右的学生,他们年轻力壮,很多人都来自农村,都是干活的好手。妈妈不是班主任,而且来村里劳动的所有教师中妈妈是唯一的一位女教师,妈妈安排在我们宿舍和我一起住。那次妈妈亲眼目睹了我在农村最紧张、忙碌的“三夏”劳动和生活的情景,大概有五、六天的时间。</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注:此照片来自网络资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麦收时节,为了避开白天的炎热,每天凌晨四点左右队上的钟声就敲响了,妈妈看着我和其他几位知青睡的挺香的,舍不得叫我们起床。妈妈说,哪怕让我们多睡一分钟也好。每天天色还是很黑我们就起床,迷迷糊糊,晃晃悠悠地走到麦田。因为同工同酬,所以不管男女老少要平均分配农活。队长只是按照麦垄分活。根据地块不同,每人分三垄或四垄,一个人挨着一个人,我们要从地的这头割麦子到地的那头。天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更看不到地的那头在哪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割麦子又是一项技术活,我们又要从头学起。在有经验的社员指导下,我们知青学习怎么磨镰刀,怎么握镰刀,怎么使劲才能将麦子割的又快又干净,还要特别注意不能割着自己的腿和脚。我们抚摸着眼前的麦子,每个人顾不着抬头,一把一把地割着麦子。我平时是左撇子,左手比右手有劲,可是镰刀都是右手镰刀,没有左手镰刀,我只能用右手握镰刀割麦子。割一会儿,我的右手和右臂就没有劲了,只能换成左手割,或者反着使镰刀,或者侧身割麦子,都很别扭。我频繁地交换着两只手,以各种方式来握住镰刀割麦子,咬牙坚持。割了一段时间,天逐渐放亮了。我们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已经割倒一大片麦子了,再往前看,许多社员又割在我们前面好远了,距离地头还远着呢。这时我已经感到腰疼的直不起来了。那时我刚刚十七周岁,个子比较高,割麦子对个子高的人来说弯腰更深些,确实更累些。村里的社员们开玩笑地说,小孩子没有腰,我指指腰部说“这叫什么?”社员们调侃说“那叫当不间儿!”即中间的意思。割完麦子我们还要将麦子打捆,用车把麦捆拉到麦场上脱粒,然后晾晒,后面的过程叫做“打场”。快到下早工的时间了,村里的社员们早早割到地头,打完捆就要回家吃饭了,我们几位知青看到地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我们羡慕社员割的快的同时拼命地割呀!割呀!只有割到地头,打完捆,才能回去吃早饭!</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注:此照片来自网络资源。这是当年割麦子的真实情景。每人分几垄麦子,割麦子,打捆,并负责运到麦场上。</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早饭后有司机学校的学生帮忙割麦子了。我们知青和社员就兵分两班:一班继续割麦子,或是在刚割完麦子的麦茬地里紧接着种下玉米,也完全是人工。一锨一个坑撒下几粒种子埋好,否则就错过了玉米的最佳播种期,时间不等人,这叫“抢种”。另一班主要任务是打场:用脱粒机把麦粒脱下来。脱粒机是当时麦收唯一使用的一种机械设备,二十四小时脱粒机不休息,人员两班倒。白天一班打场,一班夏种,上下午轮换;晚上也要打场,一班前半夜打场后半夜休息,另一班前半夜休息后半夜打场。在打场的活中,往脱粒机里送麦子是最脏最累的活了,经常有麦粒打在脸上很疼,是一种有一定危险性的活。那时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吃饭,我们休息的时间不到四五个小时。</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注:此照片来自网络资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得有一天我应该前半夜打场后半夜休息,吃完晚饭我没有回宿舍休息,直接赶到麦场上准备前半夜打场。因为持续几天的劳动太累了,也实在是太困了,我倒在脱完麦粒的麦秸躲上就睡着了。由于麦场挺大,晚上也有些黑,大家到处找我也找不到我。大家大声喊我,偌大的脱粒机“隆隆”的响着我也听不见。前半夜干活的人用很多脱完麦粒的麦秸无意中把我埋了起来,而且堆的挺高,我也不知道。直到夜里12点多该换班了,我睡了一觉醒来感觉有什么压着我,我拼命挣扎着爬了出来,大家才看到我。实在是太累了!幸亏当时没有人用钢叉扎麦秸垛,否则还是挺危险的。想起来也有些后怕!</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吃饭油水很少,持续的干活挺累的,我们每位知青吃的都特别多,二两一个的馒头一顿饭我最多时能够吃五个,而且不止是一顿饭吃那么多,麦收最忙的那几天,每天我都要吃二斤多粮食。连续几天都是每顿饭在食堂吃完后就到麦场打场或到地里管理庄稼,都不能回宿舍休息,更不能洗澡。直到麦子都脱粒完了以后才能回到宿舍踏实地睡上一觉。尽管妈妈在我们宿舍住,有几天妈妈也很难见到我,或是我从地里回到宿舍简单洗漱时正巧妈妈在宿舍,妈妈和我说上一两句话。说真的,如果真有这样的时间我还想倒头睡上一两分钟。妈妈看着疲惫的我这么辛苦,真是心疼呀!我一直和妈妈说,没事的,别人能够坚持的,我一定能够坚持!我们每位知青都是这样咬牙努力地坚持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终于度过了下乡后的第一个“三夏”,真正体验到了麦收时节人们的辛苦!体会到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真是体会到了“粒粒皆辛苦”的含义!我也深刻的记得:麦收时节天气再热也不希望老天爷下雨!麦收是一年最重要的收成,除了按照任务交公粮以外,扣除队上的劳动生产支出,剩下的就是社员们按照劳动所得的口粮,社员可以分红,再有剩下的就是集体的收入了,生产队就是靠着这些卖粮食的钱来获得资产,增加生产工具等。这也是人们常说的朴素的农民感情悠然而生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此,我也真心感谢当年来前牛村支援麦收的司机学校的师生,那时每个生产队的壮劳力(包括知青在内)也只有四五十人,是他们在每个生产队配备了一个班的学生,与各小队壮劳力数量几乎相同,他们承担了大量的割麦子的任务,让社员和我们知青们大大减轻了割麦子的压力,能够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打场”和“夏种”和“夏管”中,否则我们会更加辛苦,更加疲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就在麦收最辛苦的阶段即将结束的6月底,村里又来了一位知青,也是1975年来的最后一位知青,那一年村里一共来了49位知青,其中女知青30人,男知青19人。最后一位知青是对口单位领导的孩子。她来到村里没几天就安排到村里的果木园学开拖拉机了,没过多久又调到公社的加工厂上班了。由于当时刚刚过完紧张的麦收,每个知青都疲惫不堪,看到她这么快能够到加工厂上班,很多知青为之羡慕,人们议论纷纷:有个当官管事的爹真好!这也算是当时的一个时代特点吧!</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