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鸣沙

诗和远方

<p class="ql-block">  从遥远的大漠敦煌,回到炎热的南方鵬城,已一月有余,不知何故,我的耳边常闻驼铃的“叮零”声,由远及近,不绝于耳。感知告诉我,这是幻觉,但我无法抗拒那扰我神思的“叮零”声,时入我梦,伴我思绪。失眠之夜,闭上双目,脑海便是一队负重前行的骆驼,默默地践踏在鬼斧神工削过的鸣沙山峰,身后留下一串悦耳的驼铃,夕阳余晖斜照在连绵的、高高的五色沙峦上,波纹般的沙痕,刀棱似的沙脊,落日熔金,霞光万道。</p><p class="ql-block"> 这唯美的一幕,是刚过去的“五一”节长假,我们在敦煌鸣沙山度过的美好时光。</p><p class="ql-block"> 莫高窟与鸣沙山,是大漠敦煌的双子星,看过了莫高窟的人,没有不到鸣沙山的,它的名气之大,并不亚于佛窟,敦煌八景中,有两个便在鸣沙山,一个“沙岭晴鸣”,指的是鸣沙山,另一个“月泉晓澈”,指的是月牙泉,它们就像孪生姐妹,母亲便是古称沙洲的敦煌。</p> <p class="ql-block">  鸣沙山绵延到敦煌市以及更远的地方,长达四十公里,宽约二十公里,主峰海拔1715米,敦煌市区就依偎在鸣沙山脚下,东端的一面沙石崖上是名闻世界的莫高窟,敦煌市南边约五公里处,则是鸣沙山风景区,一道高出周围沙地二百五十米的绵延沙山。</p><p class="ql-block"> 西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东连大戈壁滩的鸣沙山,亘古以来,极端的荒漠,极端的气候,无边狂啸的大风时常从高低处掠过,卷起千层沙浪,堆积成一个个沙丘,柔美绵亘,雄浑辽阔,壮丽苍凉,叹为观止。日积月累,便成为大漠戈壁的奇观。</p><p class="ql-block"> 鸣沙山的由来说法很多,都与一个响字有关,鸣者,响也,风吹沙丘发出的响声,沙沙而动,是为鸣沙,物理上的解释是“空竹”效应,汉代玄了一点,称之为神沙山,现代浪漫一点,叫“会唱歌的沙子”。今天,天气晴朗,风淸气爽,烈日当空,未见沙丘起半点波澜,因此,未闻沙鸣,我有些许的失望,当然也听不见沙子唱歌了。或许,当凛冽寒冬到来,天寒地冻,西伯利亚狂风侵入大漠,鸣沙山才开始发威吧。</p> <p class="ql-block">  初夏的大漠,太阳已足够火辣,炎炎赤日,丝毫无损人们攀爬鸣沙山的兴致,大概是节日的缘故,偌大的鸣沙山景区异常喧闹,它的旅游项目是立体的,铺天盖地,头顶来回飞行的旅游飞机、地面往返穿梭的景区巴士、沙山起伏奔驰的越野汽车、沙丘默默前行的“沙漠之舟”——单峰、双峰骆驼,沿着沙山攀爬的男女老少,人山人海,笑语欢声,仿佛人比沙多,你看那排队骑骆驼的长长人龙,半天也轮不到你;排半山腰滑沙橇的队伍不见首尾,大老远慕名而来,好歹你也得排;爬山梯登山的人,远看就像一条黑线,仿佛连接到了天边,别看有爬梯的辅助,沙丘热浪滚滚,攀爬的人踩在深深的沙里,恨不得马上把发烫的脚拔出,再向前踏去,显然十分吃力,攀爬艰难。远远看去,爬山者似乎挪移不再,停顿不前,但依然是兴致勃勃,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没有那个小朋友不喜欢玩沙子的,我在海边长大,小时候在海滩玩沙戏水,捉小鱼小虾,穿的开裆裤,流着小鼻涕,一呆就是好半天。如今,我仿佛见着了小时候的影子,四岁的瓜瓜玩了半天的堆沙,沙塔、沙屋、沙人……,快乐在沙的世界。但一看到大人们都往山上爬去,他就不干了,甩下手上的傢伙,一个劲地往沙山奔去,兔子似的,一会儿,便爬到了大人的跟前。这龟兔赛跑,孰龟孰兔,还真不好说,别瞧瓜瓜稚嫩,平时骑车、奔跑,我在后面怎么都追他不上,鸣沙山丘虽说陷沙难踄,似乎于他几无阻力,如履平地。一根烟的工夫,他竟爬到了山顶,还得意地回望,急得他爹气喘吁吁地追,好不容易才将他拦截,其时,人已在山巅,极目远眺,绵延不绝的鸣沙山,尽收眼底,风光无限,及此,所有的苦与累,皆已烟消云散。</p> <p class="ql-block">  我没有跟随攀爬的队伍,成了逍遥的看客,非不为也,是不能也。上午游了大半天的莫高窟,老腿有点儿吃不消,况且,跋沙山可不是闹着玩的,廉颇老矣。可月牙泉就在眼皮底下,半里地的距离,何不趁此时光,看望梦中情人“月牙泉”。</p><p class="ql-block"> 茫茫大漠中的一处绿洲,四周沙山环绕着一汪碧泉,状如月牙而名。月牙泉出现在我的眼前,是那样的惊喜咋现,又是那样的似曾相识,仰慕久矣,就像阔别重逢的恋人。芦苇茂密,沙柳胡杨,泉边围绕,碧波荡漾,水映沙山,珠联璧合。“山以灵而故鸣,水以神而益秀”,大漠戈壁中的这对孪生姐妹,令人聘怀神往,情愫暗生。如果不是有栏杆围着,我真想上前喝一口这沙漠甘泉,寥解我的冥思。</p> <p class="ql-block">  在鸣沙山的玉女峰看月牙泉,它就像一展弯弯的月牙儿,古往今来,月牙泉留给世人的传说有很多,但我喜欢这样的一则:相传,很久以前,敦煌一带是一望无际的大戈壁,没有鸣沙山,也没有月牙泉,只有三危山脚下一块小绿洲。有一年,敦煌大旱,水井见底,庄稼绝收,人们忧伤哭泣,惊动了美丽善良的白云仙子,她为人们哀怜的哭喊声所感动,但苦于没有龙王的旨令,没法子降雨,只好伤心流泪,泪水落到地上,汇集到一起变成了一池清泉,泉水慢慢地流出润湿了土地,救活了庄稼,也救活了百姓,人们欣喜若狂。但好景不长,这池泉水激怒了沙魔王,他见沙山中间出现了一池泉水,震怒不已,便作法召来风暴,用沙子把水池填埋,沙山将水泉围在中间,只留下一个口子,人们哀叹“旱魔来了,苦日子又来了!”正当人们为再遭厄运而悲哀万分的时候,白云仙子闻讯赶来,她知道是沙魔王施法作祟,便飞上天庭找嫦娥仙子帮忙,她向嫦娥借月亮与沙魔王斗法,嫦娥仙子说:“你为人间百姓造福,我理应相助,只是今日初五,不是满月,但不要紧,它与满月有同样的法力。”于是,白云仙子便捧着嫦娥借给的弯月,在小泉眼一摊,瞬间变成一座弯月形的大水泉,也就是今天的月牙泉。沙魔王又施法填埋月牙泉,但他的魔法失灵了,每次黄沙从沙丘卷起,要掩埋月牙泉的时候,总会刮起一阵神秘的风,把它吹回到沙丘,如今,风儿仍在吹,但月牙泉依然静静地躺在沙漠之中,千年不涸。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很久以前从沙魔王手中救出善良百姓的仙女,在泉边建了神殿来供奉她。</p><p class="ql-block"> 传说归传说,抑恶扬善总是人们的美好夙愿,老生常谈。</p> <p class="ql-block">  傍晚七点了,夕阳还未映掩,光灿灿的照着,鸣沙山上人声鼎沸,人们游兴正浓。大漠荒原,夏天的落日晚九点才见掩没,听工作人员说,鸣沙山不清场,晚上十一点仍有骆驼、越野车运营,因为太阳落山了,没有烈日灼炎,风淸气爽,正宜鸣沙山的攀登与夜景观赏,许多人就冲这而来。</p><p class="ql-block"> 离开月牙泉,我背着行包往回走,经过一个骆驼上落点,那是一块圈着的空地,成队的骆驼在此上客落客,很是闹热。有游客心神甫定,夸张地诉说着骑驼的惊险与快乐,难怪!人生第一回,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经历的。敦厚的,不知疲倦的骆驼,这时也伏下身来,补充些草料,接着下一个旅程。</p><p class="ql-block"> 默默无闻,无私奉献,是骆驼的秉性,就像我们常说的老实人,它吃的是骆驼草,干的是艰辛活,却把人类带上丝绸之路的古老文明。在茫茫的戈壁荒漠,这“沙漠之舟”,默默地重复着最原始、最单调的丈量,周而复始,义无反顾。</p><p class="ql-block"> 又一队骆驼启程了,身后回荡着“叮零!叮零!”的驼铃,望着缓缓而去的驼影,我想,或许,这身后的一串串驼铃才是它们的精神慰藉。</p><p class="ql-block"> 老实说,骆驼并非英伟,算不上俊朗、彪悍,甚至可以说,丑得吓人,长长的脸,长长的牙,大大的鼻孔,邋遢的胡须,身上还有很多的沙蚤,称得上优点的,唯有它的憨实和善良、默默无闻的奉献。我靠近围栏,瞅着一头双峰驼,只见它两眼汪汪地望着我,似有泪水,若有所求,看到这里,我于心不忍,五味杂陈,尤其是当它跪下接客的那一刹。</p><p class="ql-block"> 这让我想起雨果《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卡西莫多,一个被父母遗弃在巴黎圣母院门前的畸形儿,上帝把一切丑陋都给了他,其丑无比的钟楼聋子,但却有一颗善良的心,那是“真善美”的化身,这不正是骆驼的写照吗?</p><p class="ql-block"> 孩子们下得山来,快八点了,瓜瓜还在兴头上,说啥也不肯下山,唯有跟他说明儿再来,他这才肯归。唉!对于孩子来说,还有什么能比玩沙更快乐的呢?</p><p class="ql-block"> 这夜,我失眠了。</p><p class="ql-block"> 2023.6.6</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