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載馳》，女子何以不如男？

姝菲

公元前660年冬，一隊車馬正疾馳在許國通往衛國的邊境上，車上正坐著許穆公的夫人。她內心悲憤交加，滿目愁容，此去衛國是為了吊唁她的哥哥，那位養鶴成癖，被狄戎所殺的亡國之君——衛懿公。

許穆公的夫人，姬姓，衛國公主，史稱許穆夫人。衛國有三位君主是她的兄弟，衛懿公、衛戴公、衛文公，後兩位衛侯是她的同胞兄弟。

許穆夫人的母親是齊國公主，衛宣公之妾宣姜。因宣姜向宣公進讒言，致使自己的兒子公子壽與衛國太子伋爭相赴死，雙雙被害。這件震驚世人的悲劇，一度使宣姜在衛國以及諸侯國名聲掃地。衛宣公去世後，宣姜又嫁給衛國公子頑，生下三子二女，許穆夫人為次女。

許穆夫人繼承了母親的絕世美貌，自幼聰穎過人，飽讀詩書，少女時期就展露出非凡的才華與抱負，以致當時各國爭相來衛國求婚。可是貪財的衛懿公因許國聘禮豐厚而將妹妹嫁給許穆公，而這個妹妹原本屬意強大的齊國，她知道只有依附強國，才可保護衛國今後不受他國侵擾。

只可惜她的遠見卓識並未被衛懿公認可，最終含恨嫁給了許穆公。當北方戎狄侵犯衛國時，許穆夫人請球許穆公派兵支援衛國，怎奈許國國微勢弱，沒有能力幫助衛國，衛懿公被戎狄所殺，幾乎亡國。

許穆夫人聽聞噩耗，不顧許國大夫們的反對，以及當時女子出嫁不能返回母國這一禮教的束縛，執意要去救母國，並寫下詩經《載馳》一篇:

“載馳載驅，歸唁衛侯，驅馬悠悠，言至於漕，大夫跋涉，我心則憂。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而不臧，我思不遠。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而不臧，我思不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懷，亦各有行。許人尤之，眾穉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於大邦，誰因誰極？

大夫君子，無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寫下這首詩之後，許穆夫人不顧丟掉許國夫人的尊貴地位，毅然返回了衛國，與剛即位的同胞弟弟戴公一起共商救國之計。她不僅親自寫信向齊國和宋國求援，并帶領衛國士兵訓練，整頓軍隊。 齊桓公被許穆夫人的深明大義所感動，派兵擊退戎狄，幫助衛國重建新都，並於戴公去世後扶持許穆夫人的三弟衛文公即位，才有了之後衛國四百年的延續。

許穆夫人以女子之驅，力挽狂瀾於母國危難之際，改寫了衛國的歷史，如此氣魄與膽識，在那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實屬難能可貴。西漢《古列女傳》專為許穆夫人列傳，盛贊其“慈惠而遠識”。

《載馳》一詩對後世影響機為深廣，許穆夫人也成為文學史上最早的愛國女詩人。據研究，詩經中《泉水》《竹竿》兩首詩也同為許穆夫人所作，詩中描寫淇水之美，對故鄉深沉的思念，那份優思無不感染著自古至今的每一位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