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小品” 我当音乐老师

孤鹜落霞G

一个人的生活经历，有的像连续剧，有的类似小品。我在青春岁月“小品”里，竟然当过音乐老师。

家乡台州山区一瞥。

1970年，我上山下乡出发之前，在浙江省黄岩县乌岩小学代了几节课。短平快，不属于什么大的社会经历，只是由学校安排临时顶替一下。

母亲是老教师。她来乌岩小学之前，在温岭县泽国小学、光明小学，还有黄岩县路桥河西小学教过书，桃李满天下。我是长子，最早在幼儿园，她是我妈又是老师，如此说来，我该得其真传。

小学三年级学生，我算个昙花一现的班主任。上课了，第一天还行。第二天上唱歌课。学校没有音乐室，各班都是原地教唱，任你隔壁班上啥课照唱不误。这童声合唱岂止传到隔壁，可以说全校前后栋差不多一半能听见。还好，对不远处的乌岩中学没影响。小学生们习惯，老师也习惯了。

乡村少年，淳朴可爱。

上课铃响，同学们整整齐齐坐好，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唱啥好呢——这也是山区小学一个特点，音乐教学没有计划，老师即兴发挥。我决定教唱《大刀进行曲》。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全国武装的弟兄们，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

雄壮有力，令人震撼。

教唱的形式是: 我唱一句，大家跟一句。我唱完一句顺着节奏说: 唱！一边用手打拍子，童声起，十分清亮——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这是明代台州抗击倭寇建造的桃渚古城墙。

就这么一句一句地教，他们一句一句地跟唱。我想，少则三遍，多则五遍，他们应该从头到尾顺下来。教唱这首歌有个好处，孩子们平日里应该听过，教起来肯定省力些。

教到第三遍，眼看着接近成功，不料出事了。可能我把音起高了，尾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竟然在嗓门口卡住，这个“头”上不去。与首句相比，只是拔高三度，不是音太高，是我能力差。

我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教别人唱歌，自己却高音不上去，公鸭嗓子呢。事先总得练练，曲不离口，可我平日里很少哼哼。学校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唱得怎么样，就让我上这课。要说我对音乐一窍不通，那倒也不是，在中学里，我曾经是歌咏队员。可惜那是老黄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山野农田。山青青，稻谷黄。

突然，课堂爆发大笑，一浪接一浪，我不知所措。后排有个同学蹦起来扮鬼脸，又做舞刀弄枪状。中间有个立即响应，原地蹦跶，演骑兵冲锋。这哪像骑马，活脱脱是骑牛，是“牧童遥指杏花村”那条牛。

好像山里雷阵雨，突然下，突然停，一转头我看见狄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没说话，脸上表情也不算严肃，刚才嬉皮笑脸的男生迅速归位。狄老师是我妈。一切复归平静。事后妈对我说，每个班总有几个“小淘气”，你要是压不住阵脚，他们闹腾起来那就翻天了:“昨天那样子，还能上课吗！”

我反复回想，为什么全班哄堂大笑？高音唱不上去卡壳很好笑吗？应该同情老师呀。想啊想，终于想到，课堂上，自我感觉“很有趣”的时候，我自己先笑起来。是微笑，尴尬的笑，还是憨憨的笑.？反正无论怎么笑都是导火索。

家乡山区海滨沙滩。

1970年，我两次在代课的时候教小学生唱歌，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挑着铺盖去深山冷岙代课，囫囵吞枣一个班，各年级齐全30来人，教唱《山里的孩子心爱山》，还算顺利。

孩子们多么活泼可爱，我为耽误他们的学习而自责。他们应该自由快乐地歌唱，需要正宗的音乐老师来辅导。他们中间有人才，眼下电视里见到的草帽姐、大衣哥不就是从乡村出来的么。我中学曾参加歌咏队的事另写文章，比较特殊，说来话长，与这件事有点因果关系。

山里的孩子。

说明: 1.真实故事，借用“小品”名称。当年学唱歌的孩子如今已年过花甲。2.文章原创。图片，1、3、4、5自拍，2、6网络。配乐，《山里的孩子心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