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见的哲哥哥和敏颜（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凝儿

图片：网络

文字：凝儿

一百零一、

哲哥哥生气不管我不要我了，我就把卓思饶送的八音盒丢到垃圾堆去，连同包装，完完整整地。回来，我就生病了，气病的，一发不可收拾地发起烧来。

半夜，村里的医生来了。我说什么都不肯打针，他开了几颗退烧药，说烧起来的时候就吃一颗，不要硬扛，把脑子烧坏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退烧药吃下去，我又莫名地打起了冷颤，盖了三张厚厚的被子还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在冷热交替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知道不吃不喝一昧地昏睡。

哲哥哥知道我生病，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的事。我睡得迷迷糊糊，依稀听到他在楼梯下面和母亲说话。

他端了白粥上来叫我，我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不理他。他把手伸到被子里面摸到我的肢体冰凉额头却发烫，搬了一个椅子坐在床边。

他说卓思饶的事，是我气糊涂了，我不该生你的气，我就知道我的小东西是那么听话懂事的女孩，怎么会和那些人玩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更加觉得像是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知道我是醒着的，扶我起来靠在他的胸前一口一口地喂我吃他端上来的白粥。吃了几口，我把粥推开再也不吃了，我抱着他，委屈地说哲哥哥说不要我了，要我自己找别人管了，我就很害怕，害怕得就生病了。

他很内疚地道歉，说以后都不会再说这样的傻话。他说，只有太在乎一个人了，才会患得患失，然后做出不合常理的事情来。

但是，说出来的话，不管怎么道歉都收不回去了。我病好了一些，他带我出去散步，走累了，他背着我。

他说了好多好多以前我们小时候亲密无间的话，说我和敏颜是如何争着抢着要爬到他的身上去。怎么现在他就说错了一次话，我就看他的眼神都有点陌生了呢？

那种矫情计较的情绪确实很久都没有好起来，不管哲哥哥如何想方设法地哄我开心，我都觉得他随时又要说难堪的话要我伤心，随时都会不要我了。

哲哥哥被清华大学录取了。他得了好多的奖学金，庄叔摆了三天的流水席请客，家家户户都去帮忙了，整个村子喜气洋洋的。

市里县里和教育局还有方校长和苏老师，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人都来了。有电视台的人来采访，那些领导和哲哥哥合照。

这样的高光时刻，应该只属于他自己。我家里人都去喝他的喜酒了，我偏不去。我站在墙角根看了一眼就走了。

我要离他们远远的，离那个意气风发的人远远的。我独自坐车去了邻镇，我想按照竹子给的地址去找她。问了好多人，大家都不知道去哪里坐车可以到地址上面的地方。

去不到我想去的地方，我就独自在大街上徘徊，来来往往的人，一茬一茬地从我的身边过。最后，人渐渐少了，空荡的大街上只有几个孩童在嬉戏打闹。

邮局关门了，我在它的门口坐下来。街上昏黄的路灯一盏盏地打开，我就这样错过了回去我们那边乡镇的车，就这样流落街头了。

一百零二、

其实，我可以找一个还开着门的店铺打电话回家让家里人来接我。但是我没有，在难过的时候思维没有那么清晰。

没车了就没车了，回不去了就回不去了，我就坐在那里看谁会不会发现我，然后大发慈悲把我送回去。

又过了好久，在我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哲哥哥来了。见到我的那一刻，他没有惊讶，弯腰下来抱起我就往回走。

从邻镇走回我们那里，差不多要走三十分钟，一路上是没有路灯的，只是水泥路，偶尔会有夜行的车走过。

出了街道，哲哥哥递给我一把手筒示意我拿着，他也不与我讲话，只是塞给我，握紧我的手拿好。

要经过一处有坟地的地方，我很怕，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抱了我那么久，他连喘息都没有，只是感觉他的衣服有点汗。

过了坟地，已经快要走到有人家的地方了，我挣扎着要下来，他抱得紧紧的就是不松手

。直到回到家放我下来，他都没有和我说半句话。他转身要走了，我拉住他的手，低低地叫了一声哲哥哥，语气里有哀求，有讨好，有委屈，有依赖。

他朝我转身的时候像是含着泪，再看又没有了。他面无表情地说，我这样做的苦心，只希望加深你的印象。我就说错一句话，你耿耿于怀这么久，你和我置气，所以你就自己跑那么远去，万一你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办。

他离开了，我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我这样和竹子她们生气冷战，为什么她们就怕我，而我同样用冷战的方式和哲哥哥生气，他却不怕我，反而用更深刻的方式让我记住自己的所作所为呢？

回来的路，怎么都有两公里多，我的体重，怎么都有七十多斤，他一路都没有放我下来。他用让我害怕的方式和我较劲，不计后果地，决绝地。

我想了一夜，越想越害怕，熬到天还没亮就过去找哲哥哥。芳姨给我开了门，我和她说我来向哲哥哥道歉。

哲哥哥大概累极了，侧着身子，手都垂下床了都不知道。我给他放上去，心里无比的难受。然后，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直接睡到他的床上去钻到他怀里去，哲哥哥哲哥哥的叫着。

我在他的怀里乱拱撒娇不停地叫他，他知道是我主动求和，也不计较了。他一笑，是我们这次闹别扭的终结。

这一次，也是我们从小到大第一次用自己的方式与对方抗衡。我承认，我彻彻底底地输给了哲哥哥，我要从这次中吸取教训，以后都不生他的气了，我怕他伤到自己。

过了几天，他买了一大堆的裙子给我，各种各样的款式，各种各样的颜色，长长短短的足足有二十条。

我说，怎么要买这么多的裙子？我都马上要读初三了，在学校都是穿校服，没有什么机会穿裙子。

他说，哪怕只穿一天，我也想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的青春很短，眨眼的功夫就过完了。

他说的这话又让我害怕，什么女孩子的青春很短？我才十四岁呢，我的青春还没开始，即便是落在古代，也只是豆蔻年华。

我又问，敏颜也有像我这么多的裙子吗？他笑着说，有是有，但没你多，敏颜那一身的肉，穿裙子不好看。

同样都是女孩，敏颜只是胖而已，但是哲哥哥怎么就总是忽略敏颜的感受呢？难怪她后来那么恨我，恨她的哥哥全部心思都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