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记忆散文:90年代的交公粮

福全

<p class="ql-block">交公粮,就是给国家交农业税,已经有了三千多年的历史了。我想,每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都会有这种记忆吧,当然,有这种记忆的人,恐怕也得30多岁了。交公粮是一个时代的记忆,也是一个集体的记忆。一开始的交公粮是用人力挑着粮食送到粮所里的,到后来是赶着牛车,或者几个人拉着地排车,再到后来是农用三轮车或者拖拉机。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交公粮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因为每当麦收之后,村里的小伙伴都传说,哪位小伙伴跟着大人们一块交公粮了,到处炫耀着说交公粮的地方如何如何好玩,听那种劲头,像是从国外度假回来似的。每当听到这样的说法时,我就特别羡慕,我什么时候可以跟着父亲去交公粮呢?</p><p class="ql-block">终于,机会来了。刚从麦场里装完麦子的父亲突然告诉我,让我跟着一块交公粮,我兴奋极了,心里想着:我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这时候我兴致勃勃地帮助父亲把麦子装上牛车,坐上我家的老黄牛套地排车,慢慢悠悠的行驶通往乡里的乡村小路上。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很多交公粮的农民,他们有的用人力拉着地排车,有的是用牛或者马,还有的用拖拉机。交公粮的路上熙熙攘攘,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天气与收成,我有时候还会遇到邻村的同学,大家好不热闹。到了乡里,我才发现交公粮的地方完全没有小伙伴说的那样好玩。在离粮所大约一里路的乡道上,我就看见一排长长的车队,这些车子都是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来交公粮的。由于等待时间长,大家索性放下车子,在原地休息。</p><p class="ql-block">这时候,一个小小的聊天团体就诞生了,三五个人或者两三个人成团,一边抽烟,一边喝茶,开始谈论起“街头政治”。有的人说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只听老美的话,联合国也就是个摆设,有的人说伊拉克可真富裕,我们什么时候能像他们一样家家户户有小汽车。还有的人不谈论这些话题,他们时不时昂起头看着前面的队伍,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给国家交粮食还这么麻烦,按说都得去家里收才行,在说这话的同时,附近村的喇叭响了起来:谁谁家的公粮还没交,再晚了就要点名了等等催促的通知,这时候他更气愤了,嘴里骂的更难听了。过了一会儿,前面的车队终于开始动了,大家急急忙忙的放下水、扔掉手中的烟,套牛,上了车子,上赶着紧跟队伍。</p><p class="ql-block">终于到了检查粮食的环节,我看见有两三个吃皇粮的工作人员拿着锥子往装粮食的布袋上狠狠的戳下去,带出来一槽一槽的麦粒,他歪着头,叼着烟,抓起麦粒往嘴里一扔,只听到“咯嘣”一声,然后便不屑一顾的嚷着:不咋,不咋,走咧。意思就是,还不错,合格了。</p><p class="ql-block">检查粮食的工作人员并不友好,检查的也比较仔细,不合格的情况就要拉回去重新换粮食了。由于每年都要交公粮,所以村民们已经知道如何与检查人员搞好关系了,有的嘘寒问暖,有的会送支烟,还有的拿出来半块西瓜送给检查员。过了检查这一关,粮食就要交给粮仓了。粮仓在粮所的院子里,是两间大大的破旧瓦房,前面有工作人员,负责两个长长的传送带向上运麦子。这时候的村民并没有完成交公粮的任务,他们需要帮助工作人员把梁山运送到上面去,然后把自己的布袋收好,再去粮所签字,交公粮的任务才算“大功告成”了。</p><p class="ql-block">现在,交公粮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农业税也成为了历史,但那个时代的农民渐渐老了,他们也干不动活了,就窝在村口的路边上晒太阳。每次回家的时候,我都喜欢跟这些老人们聊天,听着他们神采奕奕地讲述着当年的故事。我想,这些故事不仅仅是普通老百姓的故事,也是一个集体的记忆,一个国家的记忆,或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