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也能成为美好回忆

客雨（田业君）

眼儿媚

王雱 〔宋代〕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用王雱的这首词开头，初感不妥，但是细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可，权当是对往事的一种思念。我要讲述的是大三下学期的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一个清早，我坐在巴士上，看着朝阳穿过路旁的杨树缝隙，斑驳的洒在车身上，洒在道路旁。晨雾刚刚散去，空气中还弥漫着些湿润。我们实习的队员就像初醒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坐在巴士里说着往日的趣事、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实习生活。大巴穿过林荫，绕过沟壑，再拐几道山梁，驶入了一个小乡镇的中学。学校是由红砖红瓦砌成的还略显陈旧的平房，大巴在左侧的几间平房处停了下来，这所学校的领导早已在那等候，等我们纷纷下车后，他们把我们引入左侧的平房，那里就是他们办公场所，几间办公室相邻，简易而普通，短暂的欢迎会，简短的寒暄，我们被分入各自的组，就此拉开了实习生活的帷幕。

　　实习生活说起来也很简单，上课时跟着指导老师去听课，一所乡镇中学，一个班级学生只有二十几人，质朴而单纯。下课时跟着指导老师挤在几个人共用的办公桌上备课和学习，偶然间，也聊些人生过往的琐碎。我是一个性格慢热的人，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很少说话，大都是别人问，我答，有事即说，无事默默。不像我们寝的老大，性格开朗，擅说，跟那些老师很快就熟稔起来，聊东扯西。也许正因如此，同屋的教师常说我较老大成熟。那所学校的老师也是来自四邻八村里的人，也很随和、很质朴。带我的是一位女老师，姓祁，四十左右岁，民办教师，性格很开朗。坐我旁边的是她们的一位小女老师，二十出头，大大的眼睛，脸庞两个小小的酒窝，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与我说话时，常面带羞涩，满身的书卷气，没被世俗浸染分毫。

　　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数码相机，我常常背着姐夫的那个专业相机到处为人生的旅途留下岁月的痕迹，当然那次实习也不例外。在实习过程中，我常拍沿途苍郁的树木，拍路边惊起的飞鸟，拍大巴掠过的扬尘，拍实习的队友和身边多姿多彩的“风景”，拍……呵呵，也许是我的文艺范和沉稳的性格给我增添了人格魅力（当然，这是自诩的玩笑），实习还没结束，我的指导教师就把我叫到了一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问我对旁边的那位小女老师印象如何，其实，我与她接触不多，只是平时跟她一起听听课，探讨探讨教学，她写的一手的隽秀板书，感觉很内秀，所以对她了解不深，只此而已。我的指导老师说她要为那个小女老师保媒，她说那个小女老师不知从几何时喜欢上我了。那时我有女朋友，而且女朋友是我精心挑选认定一起的人。况且我也不是花心之人，自然就对她实话实说了。那天她没说什么，时隔几天，她又找到我，跟我说有女朋友也没什么，彼此都还年轻，不太定性，可以试着跟那个小女老师相处相处，相处久了，到时也可以在两者之间做个选择。其实，不用选择，真正处于恋爱中的人，大都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宁可“弱水三千”，也“只取一瓢”饮，热恋的时候，心里的一人抵得上一座江山，哪还容得下别人。一天，我约上那个小女老师，沿着学校低矮的树丛散步，漫谈。我对她说：我不能脚踏两只船，她也不应该把终生的幸福托付给一个对待感情不专一的人，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更是对爱情的亵渎。她长相清秀，又很年轻，人生路远，一定会遇上她真正的“白马王子”，我只不过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也许只是前尘未了的一个夙愿，她许了诺，我有没有接受，她都对得起前尘之缘了。那日，她脸色通红，似乎有些许的愠色。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来时还是繁花盛开，走时已是百花落尽，秋意浓深。时光就是如此，还没忘记来时的样子，实习的生活就已匆匆落下了帷幕；相识的人还未熟稔，就已成了凡尘过往。孩子们哭泣，教师们不舍。原本月余的实习只能算是漫长人生旅途中的一个小站，但是，偏偏有些人有些事却成为了抹不掉的记忆。当我再次回到课堂，重新拣拾“秦文汉赋，唐诗宋词”、依就与同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渐渐把实习生活存放在了记忆的角落里时，实习学校的一位老师捎来一封信，是我的指导教师所写，大致意思还是劝我三思，莫要错过一段姻缘，说那位小女老师还未放弃，真诚相许，愿意为我解决工作，解决我的后顾之忧。我很感慨她对爱的执着和坚持，但是“菩提本无树”，“何处惹尘埃？”我也很抱歉不知为何惊扰了她平静的生活，我没回信，因为多说无意，只是徒增对她的伤害和烦恼罢了。也许有人说：“已过多年，那你拿出来不是伤害那个女孩子吗？”说实话，我只是觉得喜欢上一个人是毫无理由的，也许涉足别人的感情并不理智，本身也是一种感情的冒险，但是，在爱情面前又有几人能保持清醒呢？此事尘封多年，不知那个女孩子是否找到了她的白马王子，而我却已跟曾经的女友结婚生子。我常慨叹，谁没年轻过，谁没有点故事，这些年每每忆起，虽然那段经历只是人生中的一段短暂的插曲，但是我常常在心里默默地祝愿她能找到自己理想的归宿，收获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希望她也能与我一样，把那段插曲永远当作她人生旅途中的一段美好而青涩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