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半亩方塘

<p class="ql-block"> 我 的 母 亲</p><p class="ql-block"> 母亲年轻时候是什么样?不知道,我出生的时候,她已三十多岁了。小时候见过一张失色的照片,照片上的母亲大概是四十岁的样子,侧着身子,面向镜头,两个麻花辫,一前一后自然的垂在腰间,满是慈爱的脸上,有一点肉乎乎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不像现在瘦的让人担忧,熟悉的不熟悉的人,见到母亲总会说一句:“好好吃,吃好一点!”小孩子见了说:“奶奶,别挑食!”妈妈总是朗朗地笑着说:“好着呢,就是不长肉么!”“奶奶不挑食!就是不长肉!”可是又有谁知道母亲的身体,就像歌里唱的“长路奉献给远方”“江河奉献给海洋。”她把健康奉献给了贫困多难的家庭。</p><p class="ql-block">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新中国诞生不久,百废待兴,加上自然灾害,文化大革命,广大农村百姓挣扎在温饱线上,我家特殊的情况,生存压力也是极大的。</p><p class="ql-block"> 母亲19岁结婚。我奶奶眼睛有疾患,做事不利索。我爷爷胃不好,脾气也不好。吃不好心情不好,总是会大发脾气。儿女四个陆陆续续成为家庭的新成员,二哥身体尤其不好,动不动就死过去了。教书的大伯,也被闲置在家,伯母疾患去世了。伯父整天郁郁寡欢,只干活不说话。爷爷看见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父子关系紧张。</p><p class="ql-block"> 在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的家庭里。年轻的母亲是如何生活的。她天亮就上工,跟着大队部从事生产劳动,吃饭间隙,回到家里,做饭吃饭涮洗,喂鸡猪牛羊,紧锣密鼓,连轴转。哪有什么午休息?没有,从来没有,连打个盹的时间也没有。</p><p class="ql-block"> 每一个人穿的,都是她一针一针缝出来的。单单衣服这件事都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没有多余的布料,一件衣服穿个春夏秋冬,不破不烂不退休。冬天的时候,棉衣实在脏的不行,晚上母亲就拆洗烘干缝补,到天明就要穿在身上。那时又没有烘干机,就像烙烧饼一样,在热炕上把湿衣服不停地抻平、翻转,直至干透。填充的棉花早已破烂陈旧,没有弹性了。撕下一坨一坨,慢慢铺平、匀称,再翻过来。然后一阵一针地缝。要是现在干活不麻利的,一晚上也不见得能完成这样一件衣服。真不敢想象母亲熬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使得一大家子穿的周全干净。</p><p class="ql-block"> 生二哥的时候,正是在炎热的夏季。没有多余的去处,母亲只能在作为厨房,兼卧室的大窑洞里,度过她的月子。又闷热又操劳,吃不好睡不好。不久母亲就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长年咳嗽。即便如此,家务没放弃,地理没放弃,不是不愿意,是没法。家里人不少,真正能劳动少之又少。吃穿用,日常开支,都管她要。她能停下来吗?她敢停下来吗?</p><p class="ql-block"> 强撑着劳动,强忍着生活,强装着开心。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没有随随便便发过脾气。总是温和地说话,来去匆忙,常常咳嗽。这也许就是母亲留在我童年记忆里的形象了。虽然家里很穷,家里来人了,母亲总要炒个鸡蛋,土豆丝之类的。每次油温热的时候,她先拿块毛巾捂住嘴,再抓把菜入锅,依次加入调料和剩余的菜。不知道合不合现在人的养生之道,反正母亲的炒的菜,一直都是我们子侄辈最喜欢吃的。</p><p class="ql-block"> 如此身体,如此劳作,如此境况,她似乎从来没有抱怨过。内心有苦吗?肯定有。小时候常常绕在母亲身旁。她一边忙针线,一边唱着歌,似乎很好听,我也喜欢听,母亲那做活计的情态,唱歌的旋律,我至今记忆犹新。回想起来。母亲似乎再用歌声抒发着她内心的苦闷与忧伤。</p><p class="ql-block"> 生活困窘,恶疾染身,母亲一次次挣扎在死亡线上。村里的大队部都取消了母亲的工分。也许在大家的眼里,母亲活着的希望很渺茫了。母亲一次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凭着父亲一次次黑夜白天地坚持去请医生来为母亲诊治,凭着母亲顽强的生的意志战胜了死神的一次次纠缠。母亲就像旷野里的一株芨芨草,只需要极少的阳光雨露,就可以在春天里活得招摇。她活过来了,可是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越来越瘦,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大概人的身体像机器一样亏损了,就不能复原了吧。</p><p class="ql-block"> 艰苦岁月,大浪淘沙。如今母亲依然勤劳坚强。前多年,儿女们都成家立业了,按照村里人的说法:“该好好休息了”“该好好享清福了”可是母亲不能闲,闲不住。家里十几亩果园,产量大,劳动量也大。蔬花疏果套袋去袋,施肥喷洒农药,母亲常常天不亮,就起床去地里了。六七十岁了,愣是把果园经营的顶呱呱。我家的果子又大又红,谁见了都说“好!”听见这样的赞许,她高兴的脸上红灿灿的,觉得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能创造价值和财富,是多么好的事情啊。她不想虚度光阴,也不想伸手要子女的一分一文。只要能干,就不会止步。由于在村里辈分高,性子温柔,为人热情,大家一见面,老远就会打趣母亲说:“这老太婆,还干不够!”</p><p class="ql-block"> 母亲很好强,无论地里的,厨房的还是针线活,她都要做到最好,最满意。闲暇的时候,家里逛的人络绎不绝,有找母亲要鞋样的,请教母亲裁剪小孩衣服的,还有请母亲蒸花馍馍的。可是她总是谦虚地说:“我做得不好,只是会做!”只要有人找她,她从不推辞。所以家里逛的人总是多,说笑声此起彼伏。</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母亲在,家就在。我说,有母亲,家里就有温度。母亲已经八十高龄了,身体依然瘦,但是精神很好。十年前,在哥哥一再劝说下,把家里的地都承包出去了。现在大半年时间都在杨凌的哥哥家,聪明的大嫂逢人便夸赞说:“我妈,人好得很!”</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柔弱的,又是坚强的;是渺小的,又是伟大的。她像太阳一样,给了我们的温暖,像河流一样滋润了我们的心田,像穹庐一样,给了我们的庇护。 </p><p class="ql-block"> 她像一滴水,融合在那个时代中国农村的汪洋大海中,流过了岁月的坑坑洼洼。感染着影响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们兄弟姊妹身上都有她的影子——自强不息。</p><p class="ql-block"> 如今大中国,繁荣昌盛,走在民族复兴的康庄大道上。人人自强不息、家家自强不息,中华民族才能生生不息。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