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偷养了一棵枇杷树

天马行空

十年前我们家迎来了一棵来路不明的枇杷树，它是风衔来的一粒种子？是鸟儿从嘴巴里吐出来的一粒种子？我们一边猜测它的身世一边由衷的地惊叹它这个小矮人，它长的倒挺像一根竹竿，挺着脊梁向天空示威呢。事后我们又把它当做守护后院的门童隔在门外的世界了。

我们家的后院有三面围墙，枇杷树单单长在一个黄鼠狼都过不了身的角落里，起初我们发现破土而出的它，打算来年春天给它腾个好地方。由于种种原因，它被我们像搁在门外不用的旧东西，一搁就是三年。

三年后我们一家三口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当我们打开沉重的铁门，枇杷树已严严实实地把我们拒之门内。柔软的枝干轻吻着我们的额头，细长的手臂向我们伸出友爱之手。我们弯着腰弓着背在它的腹部下行走。稠密的叶子像一把大黑伞，顷刻间我们的天空一片黑暗。当我们抬头望向它的时候，它俨然又成了独臂的男子汉。靠近左边的枝干像患了营养不良的婴儿老是长不起来。它见缝插针的长势真的太厉害了，准确地说它是倒退着生长，没有围墙阻拦的天空是广阔的，它太渴望阳光和雨露了。如果不是枇杷树的出现，我们都不知道这片阴暗的后院还曾有太阳光顾。春天里新发出的叶子挤走了旧叶子，还曾泛着绿光的旧叶完成了落叶归根的宿命，它们层次分明的依偎在枇杷树的根部。

谁能想到一棵不起眼的枇杷树生命力竟是这么顽强不屈。我们被它震撼了，决定给它添点沃土覆盖它露骨的须根。秋天来了它羞答答的开花了，开的像冬天的雪绒花，毛绒绒的开了一院子香气。隔天跑来一两只蜂蝶，嗡嗡嗡鸣叫的声音打破了寂寞的后院。绿叶托着花朵，花朵依偎着叶子。冬天的风肆意地狂打着它们，风似乎要助它们一臂之力去推到左右它们的围墙。与世无争的枇杷树只能用自己仅存的空间让自己年复一日地变得强大，我仿佛看到了它红杏出墙的画面了。

我们家来了亲戚或朋友，我像引见稀有动物那样带领他们去观赏枇杷树。赞美声稀少，多数人建议我用刀坎了它。还有人撸起袖子准备助我一臂之力帮我消灭它，好像我的枇杷树碍他们的眼睛。幸好没有生在他们的地盘上。更有人离奇地说眼前的枇杷树是狐狸精变的，非让我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它的叶子，每片叶子都像狐狸的尾巴。我想假如把这稠密的叶子数一数当狐狸的尾巴卖掉那我肯定发财了。没想到这民间小故事被他们说的有鼻有眼。我的爱人曾被他们说的动了心，想用坎柴刀铲除它。我像保护我的孩子那样留住了枇杷树。从此我家来人再也不敢轻易打开后院了。这棵人人皆知的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小树被我们当个宠物一样偷养。

五月是枇杷收获的季节，沉甸甸的黄元宝压低了枝头，自在娇莺恰恰啼。一些小鸟嗅到了果实的味道，落在枝头上甜美的歌唱。甘甜的枇杷汁润了它们的嗓子，难怪唱的那么动听。我的女儿五音不全我让她吃一口流汁的枇杷，让她即刻打开甜美的嗓子与鸟儿赛歌，她果真唱的不亦乐乎。我们年年把吃不完的枇杷分送给邻居。留一部分给树上的鸟雀，小鸟舍不得离去又在枇杷树上搭了巢，隔着门的缝隙去偷窥它们嬉闹，我们的眼睛充满了欢喜。

最近几年闹疫情，很多人来我家讨要枇杷叶，说把叶子和水一起沸煮，接着小火慢炖。爱咳嗽的人喝了一遍就见效，呼吸不顺的人喝了它气也不喘了。原来枇杷的叶子还有这么多功效，我们越发的爱上它了，宁愿在它膝下弓腰驼背行走，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敬仰。

不知不觉，我们又迎来了今年的五月，硕果累累的枇杷树，谁能想到今天的你，从一根瘦竹竿的体魄长成了参天大树。我们的预言实现了，那一根根粗壮的手臂伸向了围墙外广漠的世界去了。那高傲的头颅迎着蓝天骄傲又自满。它已不是我们心中那个小小的门童了，它撑起了后院为我们遮风挡雨，那一片片生生不息的绿给我们带来无穷的启示，生命的源泉永世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