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初中

胡马嘶天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每个人的成长过程几乎都是一样的——从孩提到儿童,从少年到青年……但是每个人的故事却大不相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回顾部队大院的点点滴滴,充满着温馨和乐趣。如若朦胧,迷蒙中透着曦光;如若荒唐,滑稽中藏着合理;如若天真,清澈里含着杂质。总之,当1975年夏天到来的时候,一张落款“长清县城关公社新周大队立新小学”的毕业证书将我和我的童年告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个人的命运是与时代息息相关的。那时的小学学制本来是五年制,但是,我们这一届因为招生时间的变化,阴差阳错地学了六年,同学们戏称我们是“加强连”。“加强连”并没有加强多少文化课,政治上倒是时有加强。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中国政治“版图”上,可以说是云谲波诡,有反潮流小将黄帅的“一个小学生的日记摘抄”的发表,接着便是“批林批孔”,然后是“评水浒,批宋江”、“反击右倾翻案风”,我们就是天天在学材料、读报纸中度过了小学的最后阶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上初中的学校是长清县东方红中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东方红中学是一所初级中学,在1975—1976的年度里,正是“四人帮”横行的时候,学校的教学秩序是不稳定的,主要是课程少,老师缺,学生不愿意学,老师不愿意教。有一些老师想把学校的秩序恢复起来,可是心有余力不足。”——这是我1979年考上大学以后,等待报到的闲暇时间里,自己回忆自己的故事、在第五部《啊!东方红》单元写过的一段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还这样描述了当时的自己:“一开始进校,我满怀学习的热情,班主任周淑会老师也积极地引导同学们学习,努力攀登文化高峰。我虽然接触了物理、化学等学科,但是,随之而来的政治活动将我们都裹了进去。首先,学校开展了“学英雄,反腐蚀,争做革命接班人”的活动,整天就是学报纸、开大会、听报告等……我写批判稿、办板报,几乎承包了班级的墙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今天,我依然记得在这段时间里,我得意和铭心的两件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76年暑假前,学校举办了一次文艺汇演。为了配合当时的政治运动,我绞尽脑汁,集这么多年跟部队宣传队的叔叔阿姨们“厮混”之“功力”,写了一个活报剧,叫《争夺》,讲的是工人师傅和坏分子争夺下一代的事情——坏分子用小恩小惠来腐蚀我们的少年儿童,而工人阶级用正义粉碎了坏分子的阴谋。剧本写完后,得到周老师的肯定,她特别安排班级的文艺骨干薛平红、邵菊、韩援非、杨铁民等同学进行排练。由于谁也不愿意演“坏分子”,周老师说,你看的电影多,知道坏人都是咋样的,“坏分子”就由你来演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汇演开始了。长得特别像“李玉和”的杨铁民同学扮演的工人师傅高大魁梧与瘦小的我扮演的“坏分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一身正气”和我的“哆哆嗦嗦”博得老师同学的阵阵掌声。活报剧因为“别无分号”的自创和形象的表演获得了创作表演两个奖,我们班也由此获得了“文艺先进班”。一时间,我的“粉丝”飙升,后面总有其它班的同学指指点点说,“坏分子”就是他。好一阵子,我得意洋洋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另一件事是这个夏天,老是下雨,造成黄河发水,作为受灾区域的我们学校全体师生因此也去“战涝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战涝洼”就是在被水淹过、现在还存着泥浆的平整土地上,人工挖出大约三米宽,一米五深的壕沟,让水留在壕沟里,原来的耕地好尽快种上庄稼。对于当时十三四、十四五岁的初中生来说,这绝对是一种苦活,一铁锨下去,别说把泥土挖出来,铁锨几乎不动,刚开始泥土还能扔到沟边,后来壕沟深了,干脆就扔不上去。最后,别说干活了,就是我们下沟、上沟也十分困难。但是,我们这些孩子不仅竟然挺过来了,我和同学们还创造了适合我们的劳动方法——我们不再整块的挖泥,而是像削土豆片似地,用铁锨一层一层地将泥土削下来,这样不用使蛮近,劳动效率也提高了;我们不能一下子把泥土扔到沟沿上,就在中间设置一个平台,底下的同学先将泥土扔到平台上,再由平台上的同学将泥土扔到沟沿上。&nbsp;</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战涝洼的劳动一周要有一两天,有时一干就是一星期,初中生活的两年中,劳动要占用半年多的时间。”这是我在日记和回忆文字中记录下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段时间下来,我们的手掌没有一个不是血泡模糊的,最后磨出了老茧。这让同学们想起了电影《决裂》里的一个镜头,于是,我们就会举着某位同学布满老茧的一只手,大声说,这就是上大学的资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时光永流逝,家国同悲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众所周知的1976年,我们经历了如此冰火的大悲大喜。一月八日,敬爱的周恩来总理离开了我们;七月六日,朱老总也告别了他的军队和人民;七月二十八日,华北重镇唐山发生7.8级大地震,二十多万人罹难;九月九日,伟大领袖毛主席与世长辞。一时间,山河同悲,万众洒泪……记得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发布“告全国人民书”的时候,我感觉四肢绵软,一动不动,天上仿佛乌云翻滚,要塌下来一样。远处、近处猛然响起一片哭声,有的悲痛欲绝,有的泣不成声……毛主席追悼大会那天,部队在操场上开进了许多台汽车,汽车的后挡板放下,高高地安放了电视机——我和部队官兵一同收看收听追悼大会实况——那一天,我们臂带黑纱,胸佩白花,官兵们一脸肃穆,部队各处的高射炮都去掉了炮衣,炮筒直指蓝天,战士们头戴钢盔,严阵以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十月六日,“四人帮”被打倒,人们变得欢天喜地,广播里不断响起高亢、优美的《祝酒歌》,郭沫若同志的词被反复朗诵:</span></p><p class="ql-block">大快人心事</p><p class="ql-block">揪出“四人帮”</p><p class="ql-block">政治流氓文痞</p><p class="ql-block">狗头军师张</p><p class="ql-block">还有精生白骨</p><p class="ql-block">自比则天武后</p><p class="ql-block">铁帚扫而光</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中国又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我们家的生活也即将产生巨大的变化。</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55, 138, 0);">◎ 一个人的运势与国家的命运、世界大势是息息相关的,无一例外。今天的孩子在为几道数学题而纠结、为竞争的压力而烦闷的时候,根本理解不了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曾经是多么渴望一个安静的课堂——但是,我们没有哀怨及悔恨,泥水让我们嗅到了土地的味道、血泡使我们懂得稼穑之艰辛、波诡云谲的政治风雨,让我们更加珍惜“风景这边独好”。至于个人,拥有自我是个意外,失落自我才是常态。</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