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长：海南看云（随笔）

白水

　　云，有地方性，其性状也随之不同。

这是沈从文先生在他的名篇《云南看云》里的观点。他说：“中国北部的云厚重，人也同样那么厚重。南部的云活泼，人也同样那么活泼。海边的云幻异，渤海和南海云又各不相同，正如两处海边的人性情不同”。然后，他列举了河南、河北、四川、湖南的云，着意描绘了云南云色调的变幻和青岛云色彩的神奇。

因在海南住过些时日，我想顺着沈先生的思路，试着聊聊海南的云。

　　海南的云博大。海南的云，汇万里潮汐，融千古风尘，遮海蔽日，廖廓无边，令人生出宇宙洪荒、人世沧茫之感慨！自秦始皇平百越、治岭南两千多年来，海南人一直以开放、开发、包容的心胸，接纳八方来客。“宾至如归”在别的地方不过是句广告词，在海南则是一种真实的生活。

　　海南的云温柔。海南的云，洁净如玉，轻若飞絮，款款地飘来，徐徐地飘去，漫不经心，悄无声息。天之崖，海之角，地域辽阔，云层极低，从楼上推开窗，即可伸手摘几片云煮壶老爸茶。海南人淳厚，不尚蛮力，性格温和，不紧不慢，不愠不火，友好而真诚。在海南，向一个年轻姑娘问路，她不仅满面笑容给你指点迷津，还会目送你走向她指引的方向。这在内地北方是难以看到的情景。

　　海南的云绚丽。海南的云，如虹如霓，如烟如雾，如梦如幻，丝丝缕缕，飘若彩练，变幻无穷。阳光、碧海、椰风、沙滩，黎、苗、回、汉，三月三、换花节、军坡节、椰子节，竹竿舞、打柴舞、盘皇舞、三元舞，购成了海南妩媚浪漫、风情万种的多彩画卷。

　　行笔至此，感觉有点不对劲。是的，沈先生的《云南看云》其实不是在写云、在写风物，而是在警世。当时正值抗战，国难当头，民不聊生，他不可能有吟风弄月的闲情，他是在借卢锡麟先生来云南摄影展，吁请人们从营营苟苟的名利场中抬起头来，看看这天空的云和外面的世界，关心一下国家前途和民族命运。

由此印证，文学就是人学，是一种主观的艺术，是主观世界的创造物。不然就很难解释为什么沈先生说“论色彩丰富，青岛海面的云应当首屈一指”。我猜想，他在国立青岛大学的那段时光，不止是因为过得比较安宁，更重要的是他在那里获得了渴慕已久的爱情。当他挽着集美貌与才情于一身的张兆和的臂膀，从福山路那幢德式小楼眺望海边的时候，我想那时的云一定是天下绝色，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并“置顶”于他一生的记忆里。

掩卷畅想，受益良多——

世界并不总是美好，莫绝望，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云。

云由心生，你怎样，云便怎样。你阳光，则云开雾散；你阴晦，则波诡云谲。你豁达，则云淡风轻；你执念，则重云如盖。你乐观，则彩云满天；你悲观，则愁云惨雾。

欲世界美好，须先美好自己。

佛说得透彻：红尘三千丈，桃花尽在云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