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惊险的森林灭火

张三

<p class="ql-block">  1977年,我在西藏林芝52师服役,部队驻地在林芝八一镇。在我印象中,好像是那年10月中旬的一天中午,战友们三三两两地聚到连队的操场上,晒着太阳午休。突然,紧急集合的号声响起,紧接着值班员急促的哨声也“嘟…嘟…嘟”地响起来!不到5分钟,除了请假外出的人员,全连100多人全都跑步集合到操场。</p><p class="ql-block"> 站在队列前的毛连长,面部表情格外凝重的说,林芝更张农场附近发生森林火灾,山火已经烧了快一天,为了阻止火势蔓延,上级命令我们立即前往支援灭火。随后,陈指导员讲了不多几句动员的话并告诫大家:一是水壶灌满水,带上手电筒,带好伐木工具,夜晚气温低,冬季着装防冷;二是注意安全,间隔不要太大,要相互看得见;三是危急时不要慌乱,不要顺风跑,要快速向山下跑,切忌往山上跑。</p><p class="ql-block"> 这时汽车团的车子陆续开进操场,排队上车时,每人领取了一个水果罐头和几包压缩饼干。</p> <p class="ql-block">  我们被车队拉着驶出营区,沿着尼洋河逆流而上。站在车上,看着沿途一掠而过的群山峻岭,原始森林连绵起伏,郁郁葱葱,不远处的几座高山之巅,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得耀眼的冰雪,湛蓝无比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林芝的风景真的很美。</p><p class="ql-block"> 车子在颠簸的路上摇晃了半个多小时,远远地看到了烟雾和火光!感觉空气中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丝焦糊烟味。车辆被挡在山脚下,先期到达的其他连队的车辆有序的排列在路边。这时,在路边等侯我们的团参谋跑步过来传达命令,徒步行进,在指定的地方,务必在凌晨12点前,砍伐出宽100米,长数百米,和兄弟连队接壤的防火隔离带连通。</p><p class="ql-block"> 进山的路是条简陋的伐木运输通道,顺着谷沟蜿蜒伸向原始森林,从山脚到半山腰,由低海拔往高海拔走,沿途随处可见零星的积雪,越往上走往艰难。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急行军,我们和先到的兄弟连聚集一起,还来不及喘口气,便按划分好的路段,开始砍倒树木,清除隔离带,以抵御既将到来的山火。</p><p class="ql-block"> 渐渐的天色开始黯淡下来,经过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劳动作业,绝大多数战士几乎都已经疲惫到了极限,我们砍伐的隔离带基本上也达到既定要求。连长下达以排为单位,一小时一换,轮流休息,等候上级指令。轮换下来的可以简单吃些饼干后休息一会,大多数战友体力透支到了极点,有些人边吃边就睡着了,甚至有些人倒地睡下就鼾声如雷……。</p><p class="ql-block"> 夜渐渐深了,天空还挂着一颗颗残星。轮到我休息的时候,口渴得嗓子都冒烟了,匆忙啃了一块压缩干粮,当干粮在嘴里嚼不舒散时,又拧开军壶喝几口水。霎时,从嘴唇凉到肚脐眼,不禁打了几个寒颤,牙齿不停打架,浑身温度仿佛降到冻点。</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已困乏之至,拖着疲惫的身躯赶紧躺下,迷迷糊糊地好像睡着了,但又好像没睡着。突然,三声清脆的枪响回荡在夜空!远处观察哨呜枪报警。随既,凌厉的紧急撒退的军号声响起,一声令下,我们循着来路快速向山下跑去。</p><p class="ql-block"> 这时已经能隐隐约约听到对面山上油松爆裂的声音,空气中混杂着树木燃烧和浓烟的味道,噼啪噼啪的爆裂声、以及大家联系的呐喊声此起彼落。不一会,就看到橘红色的火舌从前方大山脚斜着向上一路爬升,很快照亮了整座山,火焰和烟雾向四方喷散,染红半边天,远望浓烟滚滚,火势正在翻越山头,向我们蔓延。可能是因为在夜色的衬托下,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显得尤为可怕,更为疯狂,隔着一坐山的距离,仍然能感受到一股灼烈的热浪滚滚而来,刹那间感到了极大的危机……。</p><p class="ql-block"> 突然面对如此场面,一时间大家都惊呆了,奔跑的脚步也略显犹豫。黑夜中,传来几声怒吼,跑!快跑!连长扯着嗓子突然大声喊道:“谁跑慢了,一律按纪律处置!”让原本就有些迟慢的战士们被吓得一激灵,一刻也不敢停下来,一路狂奔,向山下跑去。</p><p class="ql-block"> 晚上山路漆黑,听得见声音看不见人影。奔跑时,手中的手电简不停在晃动,在加上已经使用了大半夜,灯光微弱,很难看清楚脚下。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不断有人跌倒,摔个跟头扑在地上,然后爬起来继续跑,谁都顾不上摔倒后的痛疼,我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p><p class="ql-block"> 很快,天空升起一颗照明弹,把夜空照的如同白昼一样,森林一片明亮,并不断有人摇晃手电筒大声呐喊引导,山脚下的汽车也都打开大灯,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划出明亮的光带,连续不断,大家精神为之一振。也不知道拼命奔跑了多长时间,反正呼哧带喘地撒回到山脚公路上,这才松口气。远远回望我们砍伐的隔离带,已经笼罩在烟雾中,心中唯有深深的后怕。</p> <p class="ql-block">  各班排清理人数后,等待来车接我们回去。精神压力骤然放松,全连指战员都累得瘫坐在地上。10月份的高原,昼夜温差非常大,我们虽然都穿着绒衣加棉衣,头戴棉帽,也挡不住黎明前的凛冽寒风。汗水湿透的内衣,冰冷地贴在前胸后背上,冻得瑟瑟发抖,特别是穿着解放鞋的双脚冻得发麻,只有不停跺脚。</p><p class="ql-block"> 汽车到了后,真的是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大家互相搀扶,推的推,拉的拉,好不容易才都爬上汽车。返回的路上,汽车驶过八一大桥时,天已经蒙蒙亮,慢慢的早霞映红天边,在撒满晨辉的阳光里,终于回到了营房,下车后,连领导宣布休息一天。</p><p class="ql-block"> 超负荷的劳动和一夜的奔跑惊吓,大家毕竟不是铁打的,筋疲力尽,浑身散架一样。炊事班做好了早饭让开饭,大家都饿得前心贴后背,这时候却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想去吃饭。</p><p class="ql-block"> 至到下午,整个营房静悄悄的,大家和衣而卧地倒在床铺上,是再也爬不起来了,大多数战犮不吃不喝地竟然就睡到了下午快5点,集合号响起才勉强爬起来。我浑身酸疼,尤其是两只脚,根本连抬都抬不起来,从床上爬起来都困难,只好请假,又休息了一天,那滋味谁经历过谁才会知道。</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从军路上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遇到最惊险的经历。</p><p class="ql-block">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有多少往事早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遗忘。可有些事,任凭时间打磨,它永远留在我记忆深处,难以忘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