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的味道

刘思帆

外婆家里堆了好几个大南瓜，圆鼓鼓的，可惜却无人问津。

我去外婆家，外婆张罗着给我做南瓜饼吃。切南瓜时，她将里面的籽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我随口问道："南瓜的籽不能吃吗？"外婆正忙于切南瓜，似乎也没把我的问题放在心上，连头都没抬地回答道："炒熟了是可以吃的。"像这样的无心之问，我提完了也就忘了。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外婆托人送来的一个包裹。以前外婆送东西过来是很正常的，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蔬菜，搞得我们家像闹饥荒一样。可这次送来的，却很不寻常，与其说是包裹，倒不如说是一个小袋子，包得紧紧的，里面装的东西都不及我的拳头大小。看着别人绕路过来，就只为了送这么一个小袋子，我尴尬地只能跟那人不停说"麻烦了"，心里却在不停抱怨着：外婆怎么这样啊！

等回到家，打开袋子一看，竟然只是一小袋南瓜子！我和妈妈都觉得莫名其妙，送南瓜子也就算了，可怎么就送这一点点呢！我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外婆年纪越大就越像一个孩子，每每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拿出来给我们讲一讲，就比如说那一袋南瓜子。

晚上，外婆打电话过来，问我："南瓜子收到了吗？"我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收到了，很好吃，你在哪儿买的呀？"其实那袋南瓜子我连动都没动过。外婆似乎很高兴，连语调都变得轻快起来："怎么样，我炒的和外面卖的一样好吧？"我有些意外："哦，你怎么想到做这个啊？"电话那头的外婆又笑了："是你上回问我'南瓜的籽能不能吃'，我就记着了，把南瓜子都攒起来，晒干了，再试着炒炒。第一次炒焦了，我就没给你们送来。现在你们吃的，是我第二次炒的。"听到南瓜子背后的真正原因，我竟无言以对。

那个轻轻的小袋子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我再打开来看看，每一粒南瓜子都变得不寻常了。它们都拥有了阳光的颜色，就这样，悄悄地照亮了我的心。我用手轻轻抚过它们，温凉，那是外婆指尖的温度。我想象着外婆为我做这一切时的模样：她站在屋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轻轻掂着手里的小篮，掂着掂着，却又忍不住偷偷笑起来，想着：过不了几天，她的外孙女就能吃到南瓜子了。这样想着，连手里的劳作都是甜蜜的了。阳光在南瓜子上流转，熠熠生辉。

我的鼻翼凑近南瓜子，深深地吸一口气，满满的，都是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