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图文:迟连方</p> <p class="ql-block">难报三春晖</p><p class="ql-block"> 迟连方 写于母亲节</p><p class="ql-block"> 在远行之前,在离别之中,蓦然发现我们从未离开过母亲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母亲的牵挂。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们又能回报母亲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这句话说的就是我,我十九岁离开家,那天母亲送我到大院子门口,边走边流着泪,她送儿子第一次步入社会,上山下乡到不足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农场当知青。</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了,我无论到了哪里,母亲总是那么牵挂。我有幸上了那个特别年代的中国的大学,那个大学远在千里之外,自然条件远比当知青的地方要好得多。可母亲的牵挂丝毫不减。家乡的小站每天就那么几趟路过的火车。母亲居然知道哪个时间是从南边开来的火车,她知道儿子就是那趟车回来。听到火车的叫声,她一准在院外徘徊。而短暂的假期过后,我离家去火车站的时候,母亲必须送出院子。还每一次都要流泪,父亲说她,你怎么又哭了。我退休以后,我还是每一年春节必须回来陪母亲过年。而且在夏天也必回去一次。2015年7月下旬,我又回去了。回去之前,妹妹就在电话里说,妈有点糊涂了,非说她有个孩子在老家,12岁了,让我妹妹去接回来。我妹说妈是不是老年痴呆了。可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母亲确实老年痴呆了,她只记起了早年的事,那个孩子其实就是我,我12岁那年,父亲带我去老家,他只把我带到了离老家还有一个长途汽车的那个地方,因为他是出差,把我托给一个亲戚,这个亲戚把我送上长途汽车,而我下了长途汽车还要找到我的大舅,由他再把送到那个地方的农村老家。母亲极为反对这件事,因为她牵挂儿子怎么能完成这么复杂的旅程。</p><p class="ql-block"> 那次旅行的确有一点点复杂,我下了长途汽车,不知道往那边走,因为我不知道那边是西边,因为父亲反复告诉我下了车往西走,等我问明白哪边是西,却又找不到我大舅家,我哭了,路过的一位大叔帮助了我,他看了父亲留给我的字条,说认识我大舅,搬家了,就把我送到了大舅家。那时好人多。第二天大舅找了一个送缸到乡下姥爷家四井屯的老牛车,我就坐这个老牛车到了姥爷家。距四井屯5里左右的茶棚屯就是我爷爷家。</p><p class="ql-block"> 我在老家,一待就是一个多月,却没有给母亲写一封信,母亲的担忧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 因为此事在母亲那里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她老年有些痴呆时一下子想起当年那个她日夜牵挂的12岁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全家只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和妹妹说了之后,妹妹哄母亲说,你老家那个孩子,你大儿子去接了,这次回来就带来了。我回到家,母亲自然又问这个孩子的事,我说,妈,那个孩子不就是我吗,我回老家了,后来不是回来了吗。不知道母亲明白没有,不过此后再也没提那个孩子的事。</p><p class="ql-block"> 又到了我该离家的日子,母亲依然要送我到火车站。进了站,站台上的工作人员给母亲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坐在站台和我们一起等火车。直到今天我还想起整个站台只有母亲坐在椅子上送她大儿子上火车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母亲已经89岁了。</p><p class="ql-block"> 转眼到了年底,我买好了2015年12月31日回家的车票。可是12月1日,妹妹来电话说母亲病重,我赶紧在第二天上了回家的火车。到了家,看母亲还能被扶着走几步。她已经不认识人了。妹妹和母亲说,大哥回来了。母亲说,知道。我至今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没有几天母亲就不行了,进了医院,几乎没有知觉了。我握着母亲的手,一直到感觉她的脉搏停止了跳动。</p><p class="ql-block"> 在母亲还有知觉的时候,妹妹告诉她,她的二儿子已经在7年前去世了。我看见母亲的眼角流下了眼泪。</p><p class="ql-block"> 那几年我们一直骗她,她总是埋怨,老二怎么也不回来看看我。</p><p class="ql-block"> 仅以此文在母亲节悼念我慈爱的妈妈。</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