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与花季

凝望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花开的季节,总是让人心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原打算拍金山岭长城“开往春天的火车”,只因春来早,错过了杏花最美的时段。心有不甘,便咨询钟爱摄影的大哥,称山西大同古长城的杏花很特别,若真想去,其愿意做向导。正值时机,遂成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4月16日一早,哥仨在资深大哥的引领下,一路向北,一路谈论,一路期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到三个小时的车程,便入冀、晋、内蒙三地之交的晋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四月的晋北大地,枯黄为主色调,显得有点萧瑟,只有人工种植的小片松林呈现点绿意,旷野上,零星的白桦树微微吐出淡黄色的嫩芽,最最让人兴奋的是路边的杏树都开出了花,远远望去,成片的人工杏林似白雪染了枝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离拍摄地不远的小镇上,简单的午餐后,便开始了古长城杏花的拍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远眺,依稀可见古长城依山势而建,高低起伏,顺山脉而造,蜿蜒曲折。因年代久远,风雨浸蚀,眼之所见,已非完整。因其神秘而好奇,于是百度一下得知,现存之古长城多为明代修筑,属外长城,自冀入晋,距今已400多年,当时称为“边墙”,依地形地势高6至10米不等,宽5至8米,作御敌之用,大概是30千米设一城,15千米设一堡。沿交通要道或长城沿线设有“堡、墩、口”,“堡”多为屯军之所,亦有军民混居之地,“墩”,即烽燧墩台,用于观察敌情和传递信息,“口”即隘口要塞,设于长城关键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眼前的古长城,在岁月的摧残之下,已失去了曾经的风采,当然也失去了当年的作用,留给人们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感慨、想象和猜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近观,古长城皆为土夯,黄色的泥巴里夹杂着沙粒和石块。在几百年风雨的吹打之下,墙体外层严重脱落,粗糙无比。阳光斜照,杏树奇形怪状的枝条映在斑驳的墙面上,恰似当年的刀光剑影。站在墙根下,闭上眼,双手抚过墙面,沙粒坠落,仿佛听到了当年夯土修筑长城时,万千民工喊出的劳动号子。一阵强风袭来,干燥中夹杂着沙尘,吹得杏枝呼呼作响,好像古战场上的厮杀声还在回响。走到城墙转角处,顺着两面墙形成的棱角往上望,天空中飘过一片乱云,变化极快,如同沙场上的金戈铁马。</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选择了保存较完好的一段城墙,艰难的爬上去,目的是为了找到更好的角度。由于墙体风化崩塌,古长城高低不等,顶部宽窄不一,三脚架很难支撑,强风下,我尽可能的保持身体的平衡,小心翼翼的定格瞬间。尽管古长城已面目全非,但还是能从断壁残垣中想见其当年的雄姿。抱着相机,坐在较高的土墩上,隐约可见残存的墙体沿山势延伸,渐渐消失在风沙笼罩的远方。</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干旱少雨的土地上,杏树顽强的生长,水桶般粗壮的,碗口一样大的,都已是几十年的树龄了,亦或是更长,自然的力量让其长成七歪八扭的形状,或几株一起扎堆,相互映衬,或独自耸立在古长城周围的黄土地上,一些杏树紧贴着城墙生长,相依相偎,造型各异,更有的长在城墙上,个性张扬,形状独特。不管是长在何处,看似干枯的树枝上,都倔强的开满了花,粉白的,粉红的,薄薄的花瓣,在阳光下很透亮,纹路和花蕊都清晰可见,虽历经风霜,仍然年复一年的盛开,总是将最美的姿色展示给属于它的季节,更是给古长城增添了一抹生机,沧桑之美与春色之美各扬其貌,又相得益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花之美,都会有期限,拍摄到第三天时,树枝上的花朵似乎少了很多。风,一阵接着一阵,无情的把花瓣吹落了一地,似片片雪花,难免让人心生怜惜。于是急忙支起三脚架,间隔拍摄记录下了花瓣飘落的画面和树冠下落英缤纷的场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与花不同,古长城虽历经数百年,依然在风雨中矗立,尽管失去了当年高大的英姿,但总能让人从现状中想象到曾经的伟岸,就以现在的模样,估计还会延续上一个世纪或更长,让后人瞻仰,尤其是长城不屈不挠的精神气质,将永不磨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达一处古堡遗迹,从城池的轮廓看,古堡的规模还不小,墙体很厚实,看见墙体有一个洞穴,我猫着腰钻了进去,洞内漆黑,抬头看见有直井通达城墙顶部,一束光亮自上而下,很是耀眼。突然,耳畔响起嗡嗡嗡的声音,很像鼓角发出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遗迹内,地势高低不平,隐约看到一些隔墙,估计是当年区域功能划分所为,地面上随处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在一个看似食堂的地方,石碾石磨东倒西歪。古堡内,靠城池中间的杏树都已枯死,树干皲裂泛白,而长在靠墙体的依然开着花,估计是掉落的种子落地后长出来的。站在断墙的高处,更感风的呼啸,尽管是在艳阳之下,我还是感到背部有些凉意,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戍边将士与入侵者兵刃相交、摇旗呐喊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古长城脚下,靠内侧缓坡一面,隔三四千米,就有一座村落,村落多以“堡、口、敦”命名,如陈家堡、李二口、薛三墩之类的,是否是几百年前就座落于此的村庄,我无从知晓,也没有去考究。村落都不是很大,估计三五十户人家左右。村中房子的建设非整齐划一,村路狭窄而弯曲。房屋都比较低矮,多以砖、木、瓦砌筑,面积都不大,多数农户建有院墙,院门上张贴春联的新旧痕迹隐约可见。隔着门缝,看见院子里随意堆放着常用的东西。</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所到的几个村落,布局都大同小异,靠近大路旁的都是新盖的房子,后面则是弃置不住的老宅,比新盖的更为矮小,无一例外的都残破不堪,墙体不同程度的倒塌,门窗严重倾斜,房前屋后和院子里满是枯黄的杂草,已无人迹可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因为好奇,我钻进一间老宅里,环顾屋里,屋内空间尤为狭小,地面上散落一些破碎的罐子,歪斜的木架子和土炕上满是尘土。抬头望,只见阳光穿过房顶的破洞,形成光芒,像闪光的利刃刺向屋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即便如此,院子内的杏树还是坚强的生长着,或倚着墙的,或独立于院子中某处,枝头上同样开满了花朵。远远望去或从村中的小路走过,随处可见“红杏出墙”,与残损的院墙、破败的房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禁让人浮想联翩。</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还有就是,一些看起已经是危房的老宅,院门上依然贴着春联,与歪斜的门框,残破的墙体形成强烈的反差。院门几乎都是虚掩着,没有上锁,莫非还有人住在里面?着实让人费解。谁也无法得知,在这些已经废弃的破得不成样子的房子里到底生息繁衍了多少代人,又发生过多少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正午,拍摄小憩于村口的大柳树下,阳光穿过树叶照得地面斑驳,微风送爽,顿感些许倦意。不远处,只见不少上了年纪的妇女三三两两的坐在房檐下,操着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方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几个大爷也不怕生,径直坐到了靠近我们的大石块上,都不说话,不时望望我们,又望望别处。一大一小的狗儿在周围转来转去,这嗅嗅那嗅嗅。同伴不由得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夕阳下,羊群游走在杏林里,个个身上都是脏兮兮的,不停的啃食地上的枯草,在牧羊人的驱赶下,羊群沿着熟悉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行进,“咩咩咩”的叫声不绝于耳。在与牧羊人搭讪得知,目前一只羊可以卖两到三千块钱,收入还是挺不错的。牧羊人见我追着羊群不停的拍照,好奇的问我是从哪来的?我说是从南方来的,特意来拍古长城和杏花的,他笑笑说“这有什么好拍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羊群逐草而行,即将越过一座小丘陵,斜阳刚好照在最高处那几只羊群的身上,光线将羊的轮廓勾勒出来,很是唯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日渐西沉,也不知道那些羊到底吃饱了没有,黄昏中,随着牧羊人的呵斥声,羊群潮水般的朝着半山腰走去,然后一只接着一只穿过古长城的洞口,渐渐消失在视线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长城内侧,村落前面,是宽阔平坦的耕地,地块与地块之间的分界线明显可见,相隔一段就有村道可通行,路两旁是笔直白杨树。在一些常年被雨水冲刷过的地方,满是石块和沙砾地方,稀稀拉拉的生长着一些歪脖子的白杨树,树干很粗大,也很高,枝条少而短,已经泛绿的叶子在风中摇曳,给这片黄土带来了另外的颜色。这一景,于当地人早已见怪不怪,于我,则是不可多得的拍摄场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除了中午时段,地里偶见劳作的机械和村民,大多是在翻犁整理土壤,也还能看见焚烧秸秆冒起的青烟。车辆行驶在田野间,所过之处,车尾便扬起一阵尘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两天来,穿梭在杏林和古长城之间,远景、中景、近景等各种景别几乎都拍了一遍,虽意犹未尽,因大哥八十多的母亲出了点状况,行程只好压缩。于是,打算用无人机飞一飞,从另一个维度欣赏大自然赏赐的美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清晨,柔和的光线下,一片宁静,古长城更显神秘,杏花也格外的养眼。心想,在高空俯瞰并拍下这一场景,一定会赏心悦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是,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无人机的遥控器上竟然提示“未能连接网络”,意思就只能飞高30米,而且没有卫星信号,存在一定的危险。无论我怎么摆弄,就是不行。大哥见我迟迟不飞,也走过来询问情况,却也没能给出相应的解决办法。</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以我的技术水平,肯定是没招了。想电话寻求指导,一看时间才上午七点过,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别人的美梦。急得我都感到背部的汗水正在往腰部流,脸部的热气也朦胧了眼镜。对,百度一下,尝试、再尝试,还是不行。日头越来越高,光照越来越强,汗水越来越大,因为蹲得时间有点长,双腿无比的酸麻。看着无人机上的电量逐渐变少,心里越发着急。</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时间来到七点五十五分,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无人机售卖小哥的电话,其称还在睡觉呢!我顾不了太多了,向其说明了情况,在其耐心的指导下,终于连上了信号。我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但因跪在地上太久,两个膝盖疼痛难忍,腰部也变得很僵硬,好久都不能站直。我瞄了一下手机,已经是上午八点十五分了,也就是说我整整摆弄了一个多小时。这时,第一块电池的电量只剩下百分之四十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今,盛世太平,古长城早已失去了本来的作用,现存的模样,除了大自然不可抗拒力量的浸蚀,鲜有人为损毁。现居住于古长城边上的居民,谁也没有想到,古长城遗址会给自己带来了看得见摸得着的殷实,几百年前的先人,更不会想到自己修筑的长城会以另一种方式滋润后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得益于地方政府的重视与规划,顺着古长城延展的方向,修筑了景观大道,名曰“长城一号”公路,不仅方便了游客,更造福了当地百姓的出行。</p><p class="ql-block"> 依托祖先留下的古迹,深入挖掘古长城的历史文化内涵,阳高县政府每年花季都会在龙泉镇守口堡村举办“幸福守望、杏韵花开”的节庆活动,掀起“游长城、观古堡、赏花海、泡温泉”的热潮,带动和助力相关产业的发展,可谓一业兴而百业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几天里,早出晚归,眼之见,耳之闻,心之想,都融入了一张张的照片中。尽管鞋子里灌满了泥沙,尽管衣裤上沾满了尘土,尽管有两天没顾得上吃早餐,但哥几个仍乐此不彼。虽然没拍成星空,也没拍到绚丽的霞光,并非不起早贪黑,而是因为PM2.5所致。</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对于图片的后期,我有了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思路。由于当时的天气马马虎虎,早晚都是灰蒙蒙的,不通透,中午时,虽然有了云,但云的形状很一般,地面上的黄土占比也较大,过于喧宾夺主,若以蓝天来衬托古长城和杏花,照片似乎太普通了,遂将地面和天空稍稍压暗,调成青橙色调或青黄色调,并降低了饱和度,既可以掩盖住杂乱的地景,也使得画面的色彩趋于相对统一,同时,根据自然光照的角度,适当的塑造光影,以突出主体,更好的表现古长城的沧桑感和年代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行,所见所拍并非全部,毕竟古长城的修筑跨越了好几个朝代,绵延数百千米,沿着古长城,或野生或人工种植的杏树更是不计其数,加上时间有限,能拍摄到“长城+杏花”已经是很欣慰了,而且这次外拍,出片率极高,虽然有点小小的遗憾,但已经很满足了。其实嘛,人生也是如此,有遗憾,才有憧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