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密码-61

朱迪声声

府山公园位于老城区东南隅，实际上是一座山，名府山。山由峥嵘岭和龟峰两部分组成，面积大约17万平方米，山势平缓，林木葱郁，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偌大的天然公园，躲藏二三人，一时半会儿真是难以寻觅。
　　华政、华宝宝和潘永利到达府山公园时，已经有不少警察赶到了那里。耿明德和路伟随后也赶到了。路伟拄着拐杖，情绪焦急，步伐蹒跚。这一刻的路伟，失去了往日的硬朗，老态毕现。耿明德甩下路伟，快步至华政面前。
　　华政把在潘永利家发现的情况对耿明德叙述一遍，事情疑点重重。耿明德眯着眼睛，眼泪汪汪地听着。他患有沙眼，风大时，会迎风流泪。
　　“你是说路雯极有可能是凶手。为什么？仅凭她留在电脑桌旁的那张纸？”
　　“就是这张。”华政掏出它递给耿明德。
　　那张写着唐琬那首《钗头凤》的密码和原文的纸在微风中飘动，耿明德紧紧抓着，从眸子里反射出的目光还是疑惑。
　　“当然不仅是这封宋词密码信，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也有杀人动机，我们一直忽略了这点。第一名被害人张树权拿她和黄千语私会的照片勒索她的情人和家人，很有可能也曾要挟过她本人。如此一来，杀人灭口是最好的办法。第二名被害人孙建曾经追求过她，她不喜欢对方。她嫁给潘永利后，孙建和她父亲闹僵，可能还骚扰过她。这种小人，她恨之入骨，杀之后快。第三名被害人王贵是黄千语的医疗纠纷对象，蛮不讲理，令她所爱的人困扰。她不忍看自己爱的人烦恼，便将其杀害。”
　　耿明德把视线从纸上抬起，凝望着远山，做思考状。
　　“你想想看，她约出第一名被害人很容易，给张树权勒索的钱财，张树权便会赴会。那么，谁最容易能够约出第二名被害人呢？当然还是路雯。第二名被害人曾经热烈追求过路雯，路雯约他出来密会，他肯定欣然答应，故而才会出现在那种情侣约会的公园场所。第三名被害人也贪图钱财，她可以借口为黄千语赔偿，将其约出。三名被害人与路雯约会，心理警惕性自然很低，谁能想到一位气质美女会对自己下手？路雯乘其不备，进行行凶，这都符合女性作案的行为习惯。”华政立在寒风中进一步解释。
　　“杀人动机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说得通。可是，她带着杀虫剂要做什么呢？难道要杀掉黄千语？”
　　“殉情，当然，也可能是谋杀。”
　　“这话怎么说？”
　　“路雯想要殉情，黄千语也许并不知情。否则，她干吗要选择杀虫剂这种毒药？两个人一起开煤气或者服下安眠药都比这种死亡要舒服，故而她可能只是一厢情愿。她想让黄千语不知不觉服下毒药，然后，自己喝下，这便是殉情里的谋杀！”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边是她的父亲，一边是她的情人，一边是她的丈夫，她能选择哪个？选哪个都是错，选哪个都是痛苦！答案很明确，她无法抉择。所有的爱情，面对绝望的困境，唯一的选择就是殉情。”
　　华宝宝不由在内心赞叹，老爸华政在这点上说得很对，跟她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大凡殉情者，皆会选择一处风景秀美的清净处，因为人们都希望自己在美好回忆的情景中死去，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你是说她决定殉情，而黄千语不知情？这难道不残忍吗？她爱黄千语，怎么可能对他那么残忍？我觉得她不会那么做。”耿明德这次立场坚定。
　　华宝宝觉得耿叔叔说得也很对，任何人都不会对所爱的人如此残忍——这是谋杀。
　　华政：“她约出黄千语的目的肯定是殉情，毫无疑问。你想想看，路伟为什么会收到一封宋词密码信？凶手把它插在路伟家的门缝，却没有发现可疑的陌生人。答案就是路雯做的。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其实，她是在调虎离山，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她父亲路伟身上。然后，她把黄千语约出来，实施殉情计划。”
　　耿明德：“你这个推测的前提是将她作为凶手。现在还无法证明此前提，用什么证明她是凶手？”
　　华政和耿明德这一对老搭档十多年来一直配合默契，还从来没有这样激烈地争论过。
　　老者路伟从后面赶上来，走在弯曲的小道，步履蹒跚。
　　“菊儿，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你们一定搞错了！”老者的嘴里喊出沙哑的声音。潘永利跟在他的身边，一脸愁苦。
　　“此事暂时还不能认定，先找到人要紧。您老跟上来，我们要尽快找到她。”耿明德回一句。
　　两人加快脚步，把路伟和潘永利甩在后头。作为警察，最怕的麻烦就是在没有弄清事实真相前，被嫌疑人的家属纠缠询问。此种情况下，无法回复家属，唯有躲避。
　　华宝宝从树叶上摘下蒲公英，在食指上，嘟嘴轻轻吹，看着蒲公英飞舞而去。然后，把目光转向落在后面的路伟和潘永利，略微放慢速度，等他们过来。
　　路伟一副愤愤然的样子，大骂潘永利：“你居然跟警察说我女儿是杀人凶手！”
　　“岳父，这是事实。”潘永利激动地解释道。
　　“是狗屁事实！我的女儿，我还不清楚！你这混账东西！”路伟大声斥责，并且，举起拐杖要打女婿潘永利。
　　潘永利抱头鼠窜，委屈地看着愤怒当中的岳父。老者上气不接下气，把拐杖放了下来。华宝宝把视线集中在他紧握的那根拐杖，不由想起路雯说过曾经有一位远方的亲戚送给路伟一根拐杖，令他很生气，将其扫地出门的事。
　　——眼前的拐杖或许就是那根，人总会老的，终究还是要用到。
路伟：一个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