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二）

阿红

坐在母亲的小屋子里，看着母亲在房子里转悠，一会摘菜，一会在院子里给那片小菜地浇水，又看看母亲为我在瓶子里水培的栀子花枝，日子忽然就踏实了。

忙完了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说一说村子里的往事，聊一聊那些故去的人和发身在他们身上的事，时光仿佛回到了家乡那早已几度易主的老屋，那里有我们共同的一点一滴：有熟识的炊烟了了，有鸡鸣犬吠阵阵，有嫁娶的宾客满堂，有孩童的嘻笑和啼哭，有春节的爆竹声声，那是人生最完好的日子，也是最值得回忆的日子。

如今，我们都回不去了，只能在记忆中复述一下那些已渐渐模糊的过往，聊以慰藉，这也是与母亲话题最多的时候，母亲在此时思维也是特别活跃，还好，母亲还能记得这些往事，这在阿尔茨海默症盛行的年代也是一件幸事，非常愿意同母亲一起回忆这些。屋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屋内是欢声笑语，这是最和谐的时侯，也是我最珍惜的时光，时时想起要是父亲还在，这个屋子会更热闹一些，若是能加上父亲那些适时的补充，回忆便会更详实和真实。

短短几天的假期，总觉得能做的事太少了。陪母亲去诊治那经年的老毛病，看着那粗粗的针在母亲的肩膀上扎来扎去我倒吸着凉气，想替母亲去痛，搀扶着母亲，看那背又驼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许；房子在一楼，刚进入夏天蚊子就扑面而来，同母亲一起装上蚊帐，母亲说一点也不好安装，但其实没那么难，只是母亲的体力和眼神不济而已，记忆中的母亲动手能力可是超强的，好似什么都能修补，如今却只能在时光中慢慢停下来了。因为连阴雨，有些采买便搁置了，母亲小屋里有些东西也要添补一下，网购也有些来不及了，只能等到下次回家了。母亲这时没再反对了，以前老是我要干啥都要劝阻，说回家就是休息的但这回不再坚持了，母亲是真的没力气了！可天气稍好一些，母亲又早早的去附近的街上为我买臭千张、臭豆腐这些家乡的美食，说这些是北方吃不到的，还问我要不要那些家乡应季的菜……一点一点的买，每次离家的行李远远超过了回家的行李。其实这些东西如今在网上都能买到，但母亲说那些没有家里现做的香。看母亲细心的为我打包返程的包裹总是五味杂陈的。离家那一刻回头看到母亲愈来愈驼的背，转过身来眼睛就湿润了，这背影已在时光的流逝中永远的缺失了一个，三年前的那个早上还历历在目，刚刚忘却一点，却又要面对母亲的日渐老去，这些有些残忍的自然规律总是让人猝不及防，自从父亲的故去，每回家一趟返回便是好些日子的伤感，时光飞驰，能为父母做得太少，无奈的看着他们在我的视线外渐行渐远，只想拽出时光的脚步，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今世的缘分再久一点。

“所谓父子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的告诉你：不必追”，可这“不必追”三个字却是要经历荏苒的悠悠时光才能淡淡化解，眼睛追不上了，但心里还是在若隐若现的追， 知道人生有些路是要一个人走的，可还是舍不得这份由来已久的陪伴。2023.5.10母亲（一）